纯的目光从那个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次惨呼的士兵身上移开。 那面大纛渐渐近了,即使是他,心中也隐隐起了一层惧意。 与陆廉正面交手,这是任何武将都不能拒绝的荣誉——但何其愚蠢? 趁着这场混乱还未消除,趁着她的士兵刚刚集结完毕,还不曾真正展开阵线,完成对他的包围,趁着……趁着陆廉营中那些骑兵还不曾在一片浓烟中寻到进营的方向! “传令下去,”他坚决地调转马头,“咱们撤!” 这场敌袭开始到结束,其实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营中的烈火还在熊熊燃烧,徐庶还在组织辎重营的士兵去提水救火,太史慈还在指挥弩手,围剿那些在恐惧中失去心志的士兵,而第一抹天光才刚刚染红一丝东方的海平面。 张辽带领着他的骑兵,在营地两里外的丘陵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那片被火烧红的夜空。 “将军,我们可要回去救援?!” “小陆将军自己能应付得了,”张辽这样说道,“我带你们来,不是为了当个灭火的民夫。” “话虽这么说,”身边的偏将小声嘀咕,“将军既有心,毕竟也该陪在小陆将军身边才是……” 张辽的气息忽然为之一滞。 这些人不仅是他的部下,还是他的部曲或是乡邻,他们跟随他征战十数载,忠心耿耿,无可比拟,因此他从不骄横粗蛮地对待这些能够为他效死的人。 ……但这就产生了一个小问题。 这些并州人心里想什么,那就顺嘴说什么了。 ……跟吕将军似的,跟当初的丁建阳丁刺史似的,只要不违反军法,那张嘴想说点什么,张辽也管不了! 他们都是打了十几年仗的老兵,颠沛流离,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战场上也能这般说笑不误。 张辽原本很有点自傲自己这支兵马轻生死的豪情义气。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不跟在身边,还带我们出来,留子义将军在营中……” 那人还在小声嘀咕。 “夜袭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张辽怒骂道,“谁许你们替我生这般妒心了!” 偏将小心地瞥了他一眼,又瞥了山下一眼,而后神情忽然一肃。 连同他身边那些下马休息的骑兵,仿佛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一般,也纷纷站起身,向着这个方向看来。 “上马!” “上马!” “他们既有胆夜袭,”张辽一手抓住缰绳,另一只手拎过一支马槊,“就当做好回不去的准备!” “好叫他们见识见识咱们并州铁骑的厉害!” “不错!” 战马自鼻腔里打了一个喷嚏,而后轻轻地抖了抖鬃毛。 这些并州骑兵早在曹纯冲进营中时便跟随张辽离了营,夜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曹纯与自己的骑兵尚不能时时聚拢在一起,又如何能查明这些并州骑兵的动向? 陆廉所建的营地是不适合骑兵冲锋的,但出了营地,这一片丘陵平原就再无妨碍了。 天光似乎又明亮了一分,闪在槊尖的寒光之上。 这一抹寒光正指向撤出军营,企图逃走的那一群骑兵。 “留下他们!”张辽厉声道。 回应他的不仅是并州骑兵们众声如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