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你为什么永远,永远,永远要将自己陷入被动与劣势之中?】黑刃冷酷地质问,【你明明有足够的兵力,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这不是在发问,这是破防了,在骂人,于是她假装没听见。 【你能获得什么吗?】黑刃的声音在脑子里十分尖利,如同刀尖划过玻璃表面,【我看到了你的付出,你获得了什么吗?】 【……美德与名声?】 【我被你的冷笑话逗笑了。】黑刃冷冰冰地说道,【但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你失败了,你的美德与名声都会变成笑话,变成天下人的笑话,甚至是传诵千年的笑话。】 ……就真的很严肃。 但她听到这样严厉的警告时,忽然也被逗笑了。 “那我一定不能失败。”她的笑容须臾又消失了,脸上染上了一层霜雪般的寒意,“因为它不该是一个笑话。” 当这支军队启程时,陆悬鱼留下了三千名东莱兵,配套的数千名民夫,以及相应的物资。 并没有“拔寨”,这座营寨留给了这些流民。 “天气炎热,容易引发时疫,”她说道,“须得子义多关照些。” 太史慈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将军若须援手,便遣人来此报信即可。” 她抿抿嘴,笑了笑。 士兵牵了马过来,她走到营中的空地间骑上马,准备下令兵马开拔时,许多流民慢慢地聚拢了过来。 那个地面还是很泥泞的。 她上马时踩了一脚那个进化得还不怎么方便的软马镫时,差点就因为脚下滑腻腻的软泥而摔倒。 但是那些抱着孩子的流民,搀扶老人的流民,拄着竹竿的流民,就那样一个接一个地俯倒在泥地里。 他们的脸上立刻满是泥泞,因而再也看不清表情。 但眼睛下面又立刻冲洗出两道痕迹。 他们在向着她呼喊,向着她哭泣。一边哭,一边向她叩首,大声地祈求她能够得胜而归。 【你是为了看到这一幕,所以才这么做的?】黑刃冷冷地问她。 【不,】她说,【我是为了再也看不到这一幕。】 张辽率领的骑兵已经出了营,正等在林间,她深深望了一眼这些人,而后便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天色有些晦暗。 刚下过一场雨,但是不大,眼见着又要下一场雨,因而闷热得紧,断壁残垣间到处都有什么东西忙忙地爬出来,是搬家,是捕食,或者是单纯想要透一口气。 孙策就坐在这么一段已经坍塌的城墙上,一口一口地边喘气,边往下望。 这是他打下来的合肥,脚下是他自江东带来的儿郎,他们跟随他呐喊冲锋,没日没夜地攻了三天的城,终于将合肥打了下来。 等到关羽得知消息时,什么都已经晚了。 想到这里时,孙策应该很得意,但他的大脑已经被这场鏖战完全占据了,即使剩下的刘备军由陈到率领,已经撤出合肥,孙策依然无法放松下来。 身侧就是一滩浓重的血泊,在其中能映出他那一身的狼狈相。 明光铮亮的银甲上插着几支箭矢,头盔被一个守城士兵打落,发髻散落下来,沾上了腮边的血。 此刻的孙策看起来颓唐极了,狼狈极了,但他一点也不在乎。有了合肥,他就可以掐住关羽的脖子,就可以进一步寻求一场决战。 在决战中击破关羽,这才是孙策的目的。 夺一城一地,算得了什么?只要刘备依旧是位于北方的强大诸侯,他时时刻刻都可以南下侵扰。 只有彻底击败刘备,然后击败刘表,他才能彻底掌握住江东。 只有他彻底将江东握在手里,他才能将目光看向中原大地。 “将军在这里?” 孙策抬起头,正看见程普一步步走上来,“有斥候自历阳而归。” 中军帐内,程普黄盖等一行武将,再加周瑜,都在这里。 陆廉的行程和举动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十分重要,需要再三斟酌思虑如何应对的事,马虎不得。 但斥候的报告还是让他们吃惊了。 “将军,陆廉领三千步兵,一千骑兵,皆为本部兵马,向合肥而来。” “三千?”孙策重复了一遍,“还有三千东莱兵呢?” “他们,他们被她留在历阳,护送灾民去广陵了!” 孙策坐在那里,愣愣地看着斥候。 几个武将互相看了一眼,程普便微笑了起来。 “如此不过宋襄公之仁,如何作将军的对手!” “将军妙计,”黄盖也大加赞赏,“兵不血刃,便令陆廉自损一半兵马!” “兵以胜为功,似她这般,枉为天下笑谈!”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