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关羽皆是刘备麾下的猛将,”孙策说道,“而今将要合为一股,我如何能小觑了她?” 他们的脚步并不算很快,也不算很重,但仍然惊起了一丛水鸟。 迎着巢湖上的斜阳,周瑜略一思索,“关羽攻下合肥之后,未曾多作休整,便北上去寿春了,伯符兄若奇袭而至,合肥不难攻下。” 孙策静静地看着那丛越飞越远的水鸟,知道周瑜的话还没说完。 “但依弟看来,兄所求者,未必一城一地!” 一个浅浅的酒窝从孙策的嘴角旁浮现出来,他的志向,果然公瑾是清楚的! 他跑了这么久,千辛万苦赶来合肥,难道是为了占下这一座小城,再图谋庐江吗? 难道他孙伯符是那样的庸人吗?难道韩当效忠的是那样一个短视之主吗! “但如果陆廉当真如兄所言那般用兵入神,”周瑜说道,“想要阻拦她的脚步,靠韩义公一人是不足够的。” “自然不够。”孙策的笑意更深了,“我想了一个办法,一个三全其美的办法,我还写了一封信,交信使送去给她,足见我之诚意。” 这一仗打完了,但陆悬鱼还是没理解孙策到底想做什么。 她只能隐隐察觉到孙策视袁术的这些领地为自己应当接收的财产——袁术与他纠葛太深,他曾经在袁术麾下效力,但几乎没有得到过什么实在的奖赏,他而今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是靠他自己夺取来的。 因此当袁术守不住他自己的领土时,孙策便自然而然地认为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任者。 她必须尽快地向着西北而去,打通自广陵至寿春的路。 天气炎热极了。 土路都是滚烫的,草鞋踩得久了,热气都要透过鞋子传上来。 行军总是十分艰苦的,尤其她的士兵们几乎没有经过休整,这样的行军就更艰苦了。 伤者可以同俘虏一起回广陵,那些侥幸没有受伤的人就只能痛恨自己的幸运了。 但比起行军还要艰苦的是—— 这条自历阳至合肥的路上,慢慢出现了一些流民,而且他们越来越多。 他们有些自横江而来,有些自居巢而来,还有些是历阳附近的人,甚至其中还有从更远的合肥附近逃难过来的百姓。 这条路很是艰难,其中有盗匪,有猛兽,也有瘴气,而他们当中有护卫有草药,能够安全体面地一路向东的人百不足一。 那些人衣衫褴褛,其中有些女人已近衣不蔽体,只能将破被裹在身上,还有些连最后一席被褥也没有了,只能裸露两条胳膊,用最后一点破布将婴孩兜住,挂在身上,挑着一卷不知道卷了些什么的草席前行。 他们的神情是凄凉的,也是麻木的,见了路边有尸体时,既不会恐惧,更不会哀叹,而是立刻会凑上前去看一看,那倒在路边的尸体身上,还有没有一件可以剥下来衣衫?附近的草丛里,有没有散落半个饼子? 这样的流民见到军队时,通常才会惧怕,因为不同的军队待他们的态度完全不同。 如果那位将军用兵谨慎,担心流民中藏了奸细,会下达命令给斥候,将所有在军队附近出现的流民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如果那位将军性情仁慈而疏于防范,他的态度则会宽容许多,只让先锋兵开路,将那些挡在路上的百姓用马鞭和马槊驱赶到路边去,等到军队走过去之后,才会放他们继续上路。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