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庆功宴都是徐州自己人来,那也就不必讲究那么多了,大家可以洗洗涮涮,晚上来州牧府吃饭,也可以直接跟到州牧府来,跟久违的老朋友老同事老同袍啥的聊聊天。 陆廉就这么被他拉到了后面一间十分僻静的会客室里。 “悬鱼啊,”刘备坐下了,也示意他坐下,“我为你延请的那位华佗先生,你可见了?” 这位年轻将军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如何?”他连忙问,“可说了你这是什么病症没有?” 陆廉的两只眼睛直直地盯在他身上,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在发呆,这种怪异的神情看得主公的心都提起来了,甚至不由自主地安慰了一句。 “莫怕,”他说,“华佗先生虽说有名在外,但天下间也不是只有他一位医师啊,我听说南阳还有一位先生姓张名机字仲景,若是华佗看不好的病,咱们也可以……” 陆廉突然打了个哆嗦。 “主公啊,”他说,“不要再请医者来了。” “你小小年纪,如何就这般悲观了!”主公不由自主地责骂了一句,“天下哪有治不好的病!多寻几位医师过来,总能将你身上这些伤病治好,保你娶妻生子的!” 这句话终于在陆廉身上起了效果。 这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一脸想哭又很想笑的神情,最后还是张口说道。 “主公,我是女人啊。” 刘备虽然有点坐没坐相,但平时的风度举止还是颇养眼的,要不也不能那么迅猛地刷到各路士人的好感度。 但他的腰板从有点愤怒,有点不安,有点焦虑的紧绷状态迅速坍塌下来了。 主公耷拉着脑袋,她也耷拉着脑袋,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了一会儿。 “你是个女人。”他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是。” “女扮男装。” “是。” “我准备上奏表,表你一个琅琊郡守,”刘备说,“这下怎么办,你只能当个别驾了。” 她觉得这个话题跳得很突兀,她有点听不懂。 “主公这是什么意思?”她愣愣地说道,“为什么要表我一个郡守?” 主公瞪着她,“你不想当吗?” “……不想啊。” 主公从耷拉脑袋的状态进一步坍塌,直接仰面朝天,把全身重量都靠在凭几上,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那你何必男装!” “……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样的剑客,竟然是女子。”刘备感慨了一句,“天下何人敢再轻视妇人!” ……性别歧视的确是不好的。 ……但她和正常的小妹子除了外表相同之外,其余相似之处其实也不是很多。 “既如此,你可去后……”主公的话说了一半又噎回去,“你这次不曾又瞒了我些什么吧?” “这次真没有!”她疯狂摆手,“跟府上的婢女一起洗个澡也没问题啊!她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主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很想教育她几句,但那只手指了她半天,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一会儿吩咐婢女,为你寻一套女装来,”主公说道,“晚宴时你着女装便是,也好让世家看……” 她不得不打断一下,“……这样成吗?主公?” 刘备似乎因为思路被迫跳回前面一个话题而有点点不耐烦,“这有什么不成的。” “你有‘列缺剑’,也曾建立功勋,既是剑神,又为名将,”他说,“难道有人会因为你的妇人身份而轻视于你吗?” 申时的太阳开始慢慢西斜,但天光还明亮得很。 州牧府的这间大厅里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大家都快乐得很。 回去看老婆孩子的看完也来了,洗漱更衣的也收拾过自己又回来了。比如说太史慈,打仗时乱糟糟一把胡子跟星期五似的,赴宴时就是沐浴更衣还精心修剪过须髯的美男子模式,特别有心机。 一群人聊着起这一场大战的功臣,夸一夸远在广陵的二爷,又夸一夸近在眼前的太史慈,最后话题就落到了只身单剑守城门的陆辞玉身上。 “辞玉何在?” “我让她去收拾一下……”刘备居于上座,很是悠闲地说道,“她现下该来了吧。” 简雍先生笑呵呵地指了一指,“那不是?” 穿过人群,一身直裾的陆廉自院中走了进来,刚准备和周围的人打声招呼,上座的主公忽然皱眉了。 “你怎么没换衣服?” 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陆廉十分艰难地开口了,“主公,我……” 这位主公平时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而且对装束之事十分不敏感。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