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一一否认之后,荀谌觉得,他可以问出那个问题了。 陆悬鱼手里拎着一只鸡腿,有点发愣地盯着这个男人看。 他不仅长得美,而且不同于昨晚只穿一身里衣的窘迫,现在高冠博带,佩剑着履的模样的确更添了一种风度。 ……就是那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看看就行别上手”、“我跟你说我很贵”的风度。 因此这么一个把“我很贵我跟你不是一个种姓”写在脸上的美男冷不丁蹦出来了一套表白,她听得就有点发愣。 他还在一脸认真地等她的回答。 “咱们俩都不熟,”她说,“先生怎么想到要向我求婚的?” “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他微笑着说道,“无非知与不知也。” “话没错,但你我也不算倾盖如故,”她很好奇地上下打量他,“先生甚至没告诉我你是袁绍的谋士,这么不坦诚,为什么还会求婚呢?” ……美男一瞬间瞳孔地震了。 “你是如何知晓的?” “你昏迷的时候,”她说,“你身上的东西我自然翻过了啊。” 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对劲了,这人饭也不吃了,骚也不撩了,专心致志翻自己的口袋,先翻出了一个小铜印,上面写着“冀州别驾”几个篆字,再翻出一个玉印,上面刻着“荀谌之印”几个篆字。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印,又抬头看看她,那张形状特别优美的嘴就没控制住,一张一合。 “你竟然识字!”他惊呼道。 【你竟然不拔刀砍了他!】黑刃也跟着惊呼起来。 “先生这是怎么说话呢!”她深呼吸了两下,“要不是看你生得美,又是荀彧的兄弟,我早就给你绑回平原城送给我们令长换月饼了!” 荀谌感觉自己脑子里的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开裂,粉碎,满地,重组,因此他思考速度就比平时慢了一点,讲话速度也比平时慢了一点。 “……你与家兄曾有旧识?” “嗯,”她点点头,“我有东西要你转交给他。” 荀谌那一瞬间不免升起一点嫉妒心,他知道他阿兄清秀通雅,是雒阳有名的美男子,又有“坐席三日香”的美谈,但没想到在这样穷乡僻壤偶遇的少女,竟然也与阿兄有所瓜葛。 “这个。”少女递给他一卷竹简,“这是账册,幸好我带来了。” ……账册?什么账册?荀谌狐疑地打开看了几眼,感觉自己脑内好不容易重组的某些东西又一次开裂且粉碎了。 某年某月某日,拆了他家一条地板烧火; 某年某月某日,又拆了一条地板围羊圈; 除了拆地板,还平了他家一块花园用来养鸡; 抱走了他家粗盐一坛,铺盖卷两个,油布若干尺; 朝东数第三间屋子冬天里用来养羊了,虽然仔细清扫过但好像还是有点味道,多多担待; 荀谌刚刚满腹的绮思和遐想都被这些乱七八糟柴米油盐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这是什么东西啊?”他惊诧地指着上面所记载的东西嚷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用了你家的东西,当然得记下来,找机会还啊。” “这都乱世了你记这个做什么啊!” “乱世不乱世的,”她说,“道理不都一样吗?” 她迎着清晨的阳光,这样理所当然地反驳他时,荀谌一瞬间忽然感觉有些恍惚。 月色下的那个少女,和阳光下这个男装的姑娘,她们明明是同一个人,但又感觉这样不同。 他昨夜见到的是一个轻盈的,美妙的,符合他全部想象的少女。 但此时她站在阳光下,左手拿出一只金饼,右手从背后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