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焱叫了声:“妈。” “怎么又打电话?” “你来接我吧。” 那边顿了一会儿,才道:“你把我说的话当放屁?” 周焱坐在甲板中央,搓了搓小腿,说:“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昨天一天没吃东西,求了人才有一个睡觉的地方。” “不用跟我装可怜,你不是挺横的?” “妈!” “我不可能去接你,汽油不要钱?耽误了演出不用吃不用喝了?你怎么跑那边就怎么回来。” 周焱大声:“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我倒希望你是捡来的!” 周焱一抹眼睛,咬着嘴唇瞪着河,不挂机也不说话,胳膊直打哆嗦。 那边同样无声,半晌,才说:“周焱。” 周焱听明白了,这语气不是平淡,而是毫无感情。 “你说要回学校,好,我给你一个机会,开学前,你自己赚到学费生活费,我就让你回学校。” 周焱一张口,喉咙堵着,她清了下嗓子,说:“我没钱没身份证。” “自己想办法。” “……你不能这样。” “你不按着我指的路走,你就自己走。你有骨气,本事大,那就别吃我的喝我的,你的钱是我给的,你的身份证是我给你办的,你衣服鞋子书包都是我的,你这手机也是。你有骨气,就把所有东西都换下来,别拿我一分一毫。” 周焱又抹了下眼睛:“……我哪错了?” “……你没错,只是我不待见你。” 周焱不吭声,她把头埋进胳膊里,蹭了几下,复又抬头,嗓子眼堵得慌,她胡思乱想,要不要请个和尚道士回去,看看母亲是不是鬼上身,否则这两年,为什么这样对她。 那边又说:“我在这儿巡回演出到八月份,你赚够了学费,自己回来。” 周焱先她一步挂机。 她又把头埋进了胳膊里。 船舱里的人翻了个身,继续睡。 李政下午起床,伸着懒腰开了门,听见那姑娘问他:“什么时候靠岸?” 李政说:“晚上。” 周焱点点头,看见他又下挂面吃,犹豫了一下,道:“吃午饭了啊。” 李政瞥了她一眼,在锅里留了几筷子,指指汤锅:“唔!” 周焱忙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走进船舱,端起汤锅,用锅铲捞来吃。 一个吸溜吸溜吃得麻利,一个吭哧吭哧吃得费力。 周焱嚼着面,舔了下嘴唇,说:“三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去?” 李政瞟了她一眼,说:“一个月。” 周焱又舔了下嘴唇:“三哥哥,能不能……借我点钱?” 李政看也没看她,自顾自地吸溜吃面。 周焱搅着锅子道:“一点车费就好,回去我就还给舅公。” 李政哼了声,似乎在嘲讽。 周焱脸热,低着头。 吃完了,李政跟大爷似的把碗扔水池里,眼看就要走出去,周焱赶紧道:“三哥哥!” 李政止步,手插|进口袋。 他穿着件宽松的运动中裤,浅褐色,泛白脱线,两只手再伸出来,翻出两个干干净净的口袋,左口袋还破了一个洞,洞口边都毛了。 李政说:“没钱。” 周焱显然不信。 李政踢了踢地上那堆蔬菜:“钱都在这儿。” 一个冬瓜,两个土豆,三个洋葱。 李政又加一句:“爱信不信啊,不借你我也不欠你的。” 说话,擦着她出了舱,去前面开船了。 傍晚时分,运输船抵达西沪码头。 数不尽的船只成排的靠在岸边,车辆来来往往,货物一箱一箱被吊卸来去,人潮涌动,东一声吆喝,西一声吆喝。 夕阳横斜,炊烟袅袅。 李政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