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这一点,他却比她先发怒。 “你凭什么?”他说。这四个字落在散碎的雨中,倒是异常清晰。 殷染抓紧那陶瓦片,突然拿尖端砸向他的后脑! 殷衡一下子松开了她往侧旁倒下,她立刻翻身起来,用膝弯扣住了殷衡上身,一手拿着陶瓦片把他当一块死物似地砸。 风雨斜着扫来,又斜着扫去。 殷染耳中听见的,眼中看见的,却是那延康坊的宅子里,那些冷漠的人,冷漠的嘲讽声,冷漠的目光。他们看她的时候,看的不是人,而是一件东西,一件多出来的东西,她不该在这里,他们说,她是平康里的娼-妓的种,她怪僻卑劣莫名其妙,她想必是很浪的,却偏要端出一副大家娘子的架子来…… 你凭什么? 呵,你凭什么…… 鲜血。大雨。……母亲。 母亲被宦官们拖走了。 母亲走之前,朝她望了一眼。 充满恨意的一眼,像是再也不能忍受她的存在了。 而父亲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父亲就这样看着母亲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而父亲还声称着自己最爱最爱的是她。 她当时还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后来,她看到了素书和圣人。 她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这样一种男人,他们口口声声说着爱和最爱,可他们实际上根本不敢爱。 素书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雨吧?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那个少年来得及时,她会不会变成第二个素书,第二个戚冰,或第二个叶红烟? 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宫里,在这荒凉孤独的世路上,五郎啊,是她唯一的光。 这人间不能没有太阳,她不能没有她的五郎。 五郎呢? 她想问。 你把我的五郎藏去哪里了? 你把我的太阳啊,藏去哪里了? 没有他,没有他我会死的……我会死的啊! 鲜血一缕缕地流入了地里,殷衡求饶的声音也渐趋微弱。 “你在做什么?!” 一声惊怒的呼喝,直直砸入了殷染耳中。 她抬起头,看见钟北里满脸惶急地奔了过来。 她丢了石头,扔开了殷衡,整个人坐进了雨水里,任凭自己往那寒冷、寂寞、无边无际的深渊里沉落下去。 ☆、第98章 第98章——摧折(二) 袁贤提着衣裾,小心翼翼地走过这一摊积水,坐下来,翘起了一只腿,眼神俯视着脏水中的陈留王。 “殿下,”他细声细气地道,“奴婢给您办事,也非一两天了。若不是您,奴婢一个小小的牛羊使,也混不到如今的内常侍。” 段云琅微微挑了挑眉,倒是一副事不关己坐等好事的样子。 “只是殿下啊……奴要教您一声,拉拢人心,不能只凭小恩小惠啊。”袁贤笑了起来,“我当初帮您照应着殷娘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给了我什么没有?您让我打她。” 段云琅慢慢地吸了一口气,低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刮了出来:“我以为你懂得分寸。” “哟,这话说得!”袁贤眉眼一冷,“我可不懂得什么分寸,您让我打,我就真打了。” 段云琅闭上了嘴。 “我跟您说吧,我和刘嗣贞还真就不一样。”袁贤低头挑起自己的指甲,“刘嗣贞为的什么跟着您?他觉着您好,您是个圣明主子,所以他跟着您。我却觉着好啊、圣明啊都是放屁,我孤家寡人一个,我只想要富贵——富贵,您能给么?您看看您现在这落魄相吧——” “那谁能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