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控制地狂抖起来。 此生,除了北邺皇宫假山洞里那次的迫不得已,她还从未杀死过一个人。 然而面对眼前这个被自己足足恨了一年,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的杀父仇人,她想起雾灵山中老妪所说,想起那些在南梁土断中分到土地生活逐渐安稳的百姓,看着已经被他自己折磨的只剩下一副残弱躯壳的老人,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静谧的夜色中,沉闷的空气彷如凝结,压抑之极。 云溪猛然大哭,把匕首掷向梁帝,啵的一声,刺入黝黑的墙面。 她一边倔强地摇着头,一边不住地往后退去。 “不,我不杀你!我要让你在无尽的痛苦和自责中折磨而死,我要让你在黄泉之下亲自跪在父皇面前赎罪,跪在每一个被你残忍毒害的前楚皇室赎罪!” 元焘看着颓坐在床榻上的孱弱老人,正色道:“梁帝,看在前楚和南梁以及天下万千苍生的情面上,孤今日暂且不杀你,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说完,疾步追上哭泣奔跑的云溪,紧紧把她拥在怀中,却不经意间听到有人轻轻踩地和匕首一下又一下啵起啵落的声音,俊眉微蹙…… 片刻后,元焘抱着云溪越过一人多高的宫墙,跳上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策马北去。 行了十里多地后,身后突然传来追兵的声音。 梁郢率领着无数兵丁,红着眼大喝:“还我父皇命来!” 数不清的羽箭自后方如雨点般飞来,高欢、宋离、褚冲等一干高手各展才能,把射向马车的箭矢击落,其中间或有一两支漏网的,穿过车厢薄薄后板,差点儿射中云溪。 元焘眼疾手快地推开云溪,用胳臂挡下羽箭,登时流血不止。 他却死死咬着牙,把云溪护在怀中。 又有羽箭穿板而入,射偏掉落在地上。 云溪不敢置信地低喃着:“怎么会?他怎么会死?我分明没有杀他!” 元焘护着云溪,看着她分明有些错乱的神情,终于忍不住说出实情:“是你的姐姐,梁太子妃。她一直躲在暗处,在你我走了以后,亲自动手杀死了梁帝,一连刺了几十下方才罢休!” 云溪不禁愕然:长姐亲自杀了梁帝,并嫁祸给自己? 可,为什么呢? 云溪忽而想起,那日许久不去秣陵行宫看自己和父皇母后的长姐,哭红了眼蜷缩在母后怀里,哽咽着说:“可怜我那尚未成形的孩儿,还没有来得及出生,就被一碗红花生生打掉……有朝一日,若是……” 凌乱的心,隐隐有些失落,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丢了。 云溪心里明白,秣陵行宫里就曾经没有患难与共的嫡亲姐妹,非但再也回不到当初莺歌燕舞姐妹情深的年少时光,恐怕从此以后,她和她,终究是要渐行渐远了…… 马车外,疾风箭雨依旧,司空浩率五千精锐及时赶到,挡住了梁兵潮水般的追袭。 楚茂英从马车中走出,望着远处云溪和元焘被紧紧护在北邺精锐阵营里的身影,对梁郢道:“她们果然还有援兵!我方只有不到一万人,双方就算激战也难分胜负,眼下父皇驾崩,咱们军心不稳,妾身斗胆请求殿下即刻登基,宣布国丧!” 七日后,五千精锐护着云溪和元焘一路冲过边关,终于回到北邺境内。 闻着道路两侧熟悉的槐花香,云溪紧紧偎依在元焘怀中,和他十指交缠,身体虽然疲惫极了,心里却生出了无限希望。 她终于再也不带一丝杂念,纯粹且真心地执着他的手,一起感受腹中新生命的跳动。 “佛狸,等润儿出生以后,咱们再给他添个妹妹,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两个人独处的马车中,元焘没有空回答,径自弯下腰,用温热的两片薄唇牢牢堵住了云溪喋喋不休西的樱桃小口,灵舌探入,恣意攫取。 许久后,方才放开她,极有先见之明地说:“因为,我会等的太久!” 云溪轻轻勾起唇角,笑得一如孩子般灿烂。 诚然,她虽失去了某些并不太值得留念的亲情,但却收获了更为永恒和珍贵的爱情,从此以后,她将永远是他唯一的妻,与他携手,偕老一生!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