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罗延一听,这下了悟,捧来长匣,里头并排躺着的是两枝三叉箭,箭羽残存的血迹,早凝结枯干,成点点褐痕,一枝是陆士衡射陆归菀的,一枝便是刺客射杀晏清源的了。 匣子一开,晏清泽上前一观,拿出和脑中所记一对比,眸子一闪,很是惊奇:“阿兄,就是这样的箭,我头一回见着!原来你这里也有这样的箭!” 晏清源点点头:“这个用箭的人,你确定已经离开双堂了?” 被这么一问,晏清泽反倒有点拿不准了,话不敢说太死:“我把能找的,都看了遍,没见着这个人,平日里,他都蛰居不出,像个地鼠似的。” “好,七郎你做的很好,我还有些事没处置完,你先去用饭。”晏清源支开晏清泽,目光在两枝箭上一转,再移到正似有所思投望过来的那罗延脸上: “狐狸出洞了。” 那罗延一颗心,扑通狂跳,上一回线索就是断在武库的,这么重新一连,到底还是跟二公子连上了呀!他琢磨了半日,也没敢把心底想法道出,两人目光一碰,满腹的话语没能出口,那罗延只焦焦地喊了声“世子爷……”。 晏清源微笑说道:“等着。” 言简意赅到两个字就没了后续,那罗延见他把匣子一推,拿了白绢,起身走人,愣片刻,才回神把匣子放好,再出来,晏清源那道身影早消失在夜色深处。 晏清源自己提着一盏灯,信步朝梅坞一来,先净了把手,朝暖阁走来,见归菀正低首用饭,连个声响也无,于是,在她对面一落座,命人多添副碗筷,两人就凑着一张几举箸进食。 本就吃的差不多了,归菀一瞥他随手放下的一团白绢,脸上就是个纳闷的表情了: “这是什么?” 晏清源慢条斯理咀嚼着,也不说话,下巴一扬,归菀示意,取过来摊开一看,良久,才把视线从白绢上移到晏清源脸上: “这是柏宫给世子的回函?” 晏清源“嗯”一声,笑吟吟看着她:“如何?” 归菀摇头:“乍看慷慨,实则赘言,不过是照着世子的话依样画葫芦,鬼扯一气罢了。” 听得晏清源牙一倒,把口漱了,笑道:“菀儿原来也有说话刻薄的时候啊。” 归菀不好意思一抿鬓发:“我说的是实情,他没理,只好在辞藻上下功夫,这样的漂亮话,但凡是个才子,都能写。” 晏清源呵呵笑了:“口气不小,看来我以后得请你来捉刀了。” 归菀忙羞红脸拒绝:“我没这个本事,刚才不过乱诌一气,世子不要当真,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罢。” 看她发窘,晏清源只觉好笑:“那你逞什么能?”眸光一闪,盯了她片刻,嘴角露出抹难能捉摸的笑意,方点她额头暧昧说道,“嗯,是想让我高兴的吧?何苦还搞得那么迂回?”目光一滑,就落到了归菀胸口,流连起来。 知道她必躲无疑,干脆把人横腰一抱,压在床上,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饱暖思淫欲,正是时候,你说对不对?” 归菀哪知他这会动作这么快,慌得直推他:“你身上有味儿!” 忽被嫌弃,晏清源哼笑一声:“我身上有味儿不要紧,你是香的就够了。”说着,执拗劲儿上来,手一伸,纱帐垂地,把个春光就狠狠地嵌在冰凉入骨的冬夜里了。 整个中原大地,接连晴了多日,可满目冷索,除却麦田可见一抹绿意,余者,枯枝败叶,寒风萧条,辽远的田野间,能见的活物,不过一只只扑棱乱飞的花喜鹊,一个俯冲下来,悠游地在田头迈开两条细腿,觅起食来。 而远处,飞驰于道的侦骑一过,便惊得它们,又鸣叫着扑打翅膀而去。 “明公!魏军的先锋部队距此不过二十里地,来者势众,大纛上是个‘晏’字!” “晏字?”柏宫起疑,“难道不是慕容绍?” “明公,不管是晏岳还是慕容绍,也当弃了辎重,一切从简,赶紧退守涡阳为妙。”颍州刺史一提议,柏宫“啪”地一声飞出口浓痰: “没了辎重,吃屎吗?我要退,就带着粮草一起退!” 说的刺史老脸一红,却也习惯他说话粗鄙,四下一顾,把个求打圆场的目光投向刚自建康回来,把个萧梁君臣说的心思乱晃的王适身上,还没打起眼风,柏宫已经当机立断: “参军,你手书一封给慕容绍,探探他口风!” 昔年两人同在尔朱帐下,就是晏垂,也不过与己是同僚情分,何来主仆之谊?柏宫如是一想,一面回忆来时路褴褛,口述其意,王适下笔即生花,这边刚遣派出信使,柏宫未雨绸缪,挑一队精兵,火速在涡水附近连夜急筑营垒,把辎重粮草一圈,静候消息。 信使到魏军帐中时,高声一报,引得诸将若有所思地都看向了慕容绍。 为防有疑,慕容绍倒是光明磊落,一听是柏宫所寄,看也不看,直接吩咐斛律光: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