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源眉头微蹙,拂袖一起,站到壁上舆图跟前,冷静一扫,哼笑道: “不错,老菩萨坐不住了,柏宫先许的他,建康离河南太远,这下是被高景玉抢了先机捡走大便宜,他自然不甘心,一个小小的悬瓠哪能喂饱他?他攻彭城,的确是想和柏宫齐头并进,彻底瓜分了河南、山东膏腴之地,再图北进!” 那罗延急的直挠头:“世子爷,这可是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萧梁老儿这回真下血本了!十万大军呐!破了彭城,下一站,岂不就是邺城了?” 晏清源面不改色,只盯着舆图:“十万大军?乌合之众而已,老菩萨向来人任唯亲,除却子侄宗室,谁也不信,这回领兵的大都督不就是贞阳侯萧器吗?他算盘打得再好,也得用对了人才成。” 那罗延苦笑:“十万大军,再是乌合之众,也够打彭城个以多胜少了!” “唔,”晏清源手一伸,顺着泗水而下,凝神半晌,忽转头吩咐,“去把左仆射请来!” 新晋的左仆射,就是原徐州刺史慕容绍,离了东柏堂,刚在官舍洗漱了,坐在榻边,饮着小酒,回味起同大将军这次可谓十分完满的会面,异常满足,忽就被人打断,得了信,又马不停蹄赶到东柏堂。 晏清源对他,已经十分不见外,劈头就问: “现徐州刺史王则,这人能力如何?” 人虽是中枢定的,却也是慕容绍推荐来的,他一愣,忙答道:“此人忠勇,可守彭城!” 时令刚入秋而已,晏清源一揉额角,思忖有时,面上渐渐布满阴霾: “老菩萨很聪明,趁我与大相国发丧,正值雨水泛滥,来攻彭城……” 这个关窍,慕容绍任徐州刺史一载,地形气候无所不熟,自然比谁都清楚,觑了晏清源一眼,也猜不透他是个什么打算,因初被征召,一时间,两人还没到将帅熟稔默契的程度,遂谨慎观望,绝不主动请缨。 再者,晏清源态度早已明朗:自己就是来打柏宫的! 脑子转了万千,忽听晏清源道: “彭城四面皆为平原,又无高山峻岭,虽四通八达,但易攻难守,王刺史再忠勇可嘉,也是血肉之躯,”说着,目光一调,注视起慕容绍,“你准备随我回晋阳调兵,也带十万人马,等解彭城之急。” 决策下的极快,当机立断,晏清源向来如此,拿定主意的事,别人也难能更改,那罗延一瞄慕容绍脸上那个惊诧的表情,不由一笑,暗道将军你很快就了解咱们世子行事风格啦! “大将军,这柏宫如何处置呢?”慕容绍迟疑问道。 晏清源面容一肃,随即笑看慕容绍,是道万分信任的目光:“先晾着他,卿既至,就容他再多蹦跶两天。” 十万大军,说调就调,慕容绍也为晏清源的大手笔暗自吃惊,却也闻世子在粮草兵力上,向来慷慨,邺城府库,自他入朝辅政,就从未有不足之时。 大相国在时,军国大政,行策命令,皆自晋阳霸府而出,晏清源俨然霸府新主,这样频频往来两都之间,已经不是件奇怪的事。 事不宜迟,邺城诸事一交托,晏清源便要携慕容绍启程回晋阳。 归菀从被窝里被晏清源拉起时,睡意朦胧,眼前人影虚晃,眼皮子沉得睁不开,迷糊间只知道又要去晋阳,一下激灵醒了,把那额发胡乱一撩: “还去晋阳呀?” 红菱小嘴,微微一嘟,颇像个撒娇卖乖的模样,晏清源忍不住笑了: “对,你以后得习惯跟着我两头跑。” 归菀一听,把脑袋摇得如拨浪鼓:“我在东柏堂等世子不行么?” 一干亲近的,也都没改口,他虽袭了爵位,却仍被以“世子”习惯相称,晏清源此刻也无暇跟她调笑,只把人一推: “不行,很快就回来,你抓紧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见他吩咐完不动,归菀面上一热:“世子先出去,我要穿衣裳。”说着,身子一扭,背对着他,将衣裳扯过来,帐钩一放,把晏清源阻断在外头了。 一行人到晋阳时,时令一晃就是九月,萧器大军早至彭城十八里外寒山驻扎。 副将李守仁在观得地形之后,遵梁帝旨意,监工作堰筑坝,将泗水一截,泥沙一堵,果不其然,没多久泗水悉数回流,整个徐州顿成汪洋,乍作孤岛,王则坚清壁野数月有余,再撑不住,命一信使,划一叶扁舟出城门,北上邺城告急求救。 邺城上下惊恐,消息八百里加急跑死数匹马,两日便送到了晋阳。 一切皆如晏清源所料,梁帝果然是计划以水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