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难为情慌的那罗延要解释,后半句,明显又化作了错愕,于是,只剩个茫然疑问: “二公子开口跟世子爷要了这个女人?” “所以我要你杀了她,一个晏慎就够了,留她,是个祸害。”晏清源简明扼要,邙山一战虽有损伤,可晏慎的乡党一众杀了不服气的,留下胆小怕事的,部曲有五六千之众,也不是没有所得,又有封氏出面安抚,晏慎兄弟四人这一支,除却个袖手旁观不问事的老三,再无他人,群龙无首,也便没路可选。 河北大地,晏慎一族的势力,彻底剔除。 这笔利害,那罗延自然也盘算的一清二楚,他伴世子多年,不会这点眼力劲没有,深知他杀人用意,可心底还是好奇,嘴皮子不觉抽搐一下: “世子爷是担心二公子也被李文姜迷住?” 晏清源沉默片刻,泠然一笑,模棱两可:“或许罢。”说着目光放远,望向漆黑黑的隐然山峰,蛰伏的巨龙般,盘踞在夜色里头,“若在平时,我还有心再陪她多走两局,当下前方战事未卜,邺城我不能节外生枝。” 既说到玉璧,那罗延神色愀然,见世子那模样,也非平日的洒然无谓,这倒是头一遭,他把目光从晏清源身上移开,干干道:“那属下去了。” 提剑走到李文姜住的那处又偏又破的小院,挥退了侍卫,门是关着的,昏黄的一点灯光从窗子那透出,在这冷冷的夜,倒显得温馨而亲切了,有几分故人远归的错觉。 那罗延看两眼,暗道虽说这个女人毒辣,又有心机,可陡然就这么香消玉殒在自己手里,的确有点可惜,一把推开了门,就见李文姜和小丫头在那玩石子棋,正是个不亦乐乎。 “世子要见我?还是他答应了二公子?”李文姜见他进来,霍然起身,急切切的,目中忽然把光一放,弄得那罗延都有些不好意思叫那光黯淡下去,丢个眼色给丫鬟,等人出去了,才反手把门一合,清清嗓音: “不是,世子以后都不会再见你了,或者说,你以后也都不会再见到世子了。” 她是聪明人,不会不清楚自己说的什么意思,果不其然,李文姜脸上的表情慢慢凝滞住,那双桃花美目里有震惊,也有愤恨,更多的则是不甘,怔了片刻后,忽的上前攥紧那罗延的胳臂: “让我再见他一次!” 那罗延摇摇头:“世子爷不会见你的,他正在值房忙事,谁也不见。” 剑一解,掷给她:“夫人,这是世子爷的意思,你自己动手吧,要怪就怪夫人太聪明了,实在让人不省心。” 李文姜猛地睁大了眼睛,往后趔趄两步,先是喃喃,也听不清在嘟囔着什么,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定,整个人像被摄住了,那罗延下意识往后一避,以为她要歇斯底里闹起来,已经打定主意,她要是敢闹,他就不得不上前动手给个痛快了。 没想到李文姜却忽朝他凄凄一笑,目中压根没有泪,也没有半分恐惧: “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这语气,从来没这么柔和过,大浪淘沙过后的柔和,那罗延不习惯,却也不得不点头:“你说。” “劳烦你把我埋在对着邺城西土坡的北角。”李文姜的要求提的那罗延满腹狐疑,“那是你家祖坟呐?”一想不对,再一想也不对,更不能是晏慎的祖坟。 李文姜徐徐摇首:“我是出过的嫁的女儿,怎么能入祖坟,再者,我也没有颜面去见我爹娘祖父,只是北角地势高,正对着我家乡方向。” 那罗延恍然大悟,一时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李文姜朝妆奁走去,竟一屁股坐下来,他看到她是要梳妆的意思,更觉得诧异,李文姜一面偏头取下唯一的木簪,一面拿起木梳重新一下下梳起如墨长发,透过镜子像是自语: “他既然主意定了,无人能改,我自幼便常被人赞,这副皮囊是母亲给的,即便是死,我也要死的体面,可叹我花透心思,也无生门。” 说着蓦地把头一抬,透过镜子对那罗延稀松一笑:“你出去罢,放心,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