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曾解释说家中出了变故,所以境况窘迫,路上不能多做停留。 那时,他还曾慎重地问她,是否介意嫁给一个失去家族权势和金钱,可能落魄到无法带给她优渥生活的男人。 她怎会介意?凡界的权势金钱于修士来说,不过浮云罢了,只是…… 莲纹推开月白的手,站直身子张了张口,有些迟疑地问道:“不是说好了回你老家吗?还有多久才能到?” 她虽然比起凡人来,多活了万多年,但大部分时间都隐居在青云峰顶闭关修炼,真正入世历练不过这几年光景。因此她的心性终究还保留着少女的天真无邪,许多想法也与凡人不尽相同。 对于月白的身世,她从未主动过问,都是他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她也无所谓。各人有各人的苦衷,她也不曾说清楚过自己的来历,又何必非得弄清楚他的?何况成亲过日子,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要知道身世来历作甚? 但她此刻看着门口的两名侍女,却隐隐感到不安。有种事态可能超出预料太多的预感,在她心头升起。 今日的月白看起来心情格外好,被莲纹推开后,他示意门外的侍女退去,然后索性伸手环住了她道:“快了,等出了这个州府,很快就能到达……”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神采焕发,声音里也充满了喜悦,“到时候,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之前他佯装遇刺之后生死不明,以放松皇叔们的警惕。如今暗中的部署终于发挥作用,几位皇叔联合起来的势力已经被彻底瓦解,再无力威胁到他。下一步,他便需要赶回皇城,将朝堂进一步整肃,令此次削藩有个圆满的结局。 而莲纹,他的妻子,将会成为他的皇后,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 月白将脸贴着莲纹的发丝,心中已经开始想象起怀中人身着凤袍、头戴凤冠时的模样。 好日子? “茅屋或豪宅,都不过是供人睡一夜。糙米或山珍海味,也都只是图一饱……”莲纹却在他怀中摇摇头,轻声道,“只要我们能这般和和美美地携手过下去,便比什么都强。等到了你老家,我们可以过着男耕女织的简朴生活,然后生儿育女……”这些情景,她早已憧憬过不止一次。然而这一次,她远远望着停在院中的牛车,眼底却闪过迷茫和一丝惶恐。 春日的早晨,枝头花间的露珠未干,晨风清新舒适,他们在小院中拥抱着彼此,却憧憬着截然不同的未来。 现在想来,当初的那些美好憧憬,都是从这一声“夫人”开始,被逐一打破的。 品种多到难以辨别的胭脂香粉,变化多端的衣裙发簪,冗繁的礼节和规矩…… 虽态度恭敬客气,偶尔流露出的神情却带着鄙夷的侍女们…… 赵坦坦撑着雅间的墙,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但魔尊一直没有转开过视线,他审视的目光并未放过她瞬间的苍白。 “你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自冷宫遇到他至今,他的声音便一直是这般,没有当年身着帝袍时的洪亮威严,没有软语温存时的柔情百转……想是多年来疯病发作每每歇斯底里,屡屡伤及声门造成了如今的沙哑。 赵坦坦轻喘了口气,索性在他对面坐下,故作坦然道:“先是被尊上封了本命仙剑,又被一路这么拖着狂奔,在下不过区区元婴三层,喘不过气也属正常。” 魔尊又看了她一会儿,不知信了她的话还是没信,他终于转过头去,望向楼下大厅中。 大厅中此时倒是没有讲什么前朝的哀帝与妖后的野史,却是在讲一出“别窑”。 别窑,别的自然是寒窑。王宝钏自夫君与她作别投军之后,苦守寒窑十八载,终于守得自家郎君归来,自此夫贵妻荣的故事中最有名的一段。 据说这是一个在凡界脍炙人口了许多年的经典,不管是话本评书还是戏曲,都少不了这一出。在座茶客也都不是第一次听了,场中说书人在那头讲,茶客们则自顾自在窃窃私语。 “你觉得这故事如何?”仿佛听得十分认真的魔尊,突然开口。 “啊?”赵坦坦一直在暗暗试着联系雪衣,完全没在状态,听到魔尊的问话有些莫名。 恰在此时,她听到楼下大厅内有名茶客正得意地与友人道:“瞧瞧,人王宝钏能苦守寒窑十八载,我家那婆娘在老家守个几年怎就不行?待过些年,我衣锦荣归,她还不是要头顶香炉恭敬地跪迎我?说起来此番还得有劳兄台,趁着护送我那有孕在身的小星回去待产之机,顺便替我试那婆娘一试,看她可有朝三暮四勾搭其他男人的心思。若是个不守妇道的,到时不要也罢……”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