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着半露侍立在两旁,听丝竹琴弦在繁复的横梁下飘渺,倘若不是那堆积如山的案卷,倒要把这勤政之地看做是后宫之中的一场美宴。 梁皇癸祝手上持着妆匣儿,正在给床上倚卧的燕姬化妆。那燕姬尸身用不腐奇药泡制过七七四十九天,又用奇香熏染了九九八十一日,八年过去,除却两眸永远是闭着的,其余肤色依然娇盈粉嫩,眉目口鼻依旧精致美艳,用手指轻轻一弹,竟如胶人一样韧性十足,不晓得这些年让他多么赏心悦目。 他的手指细白而长,这是一双天生擅弄风月的手,先在燕姬的唇上点了一珠殷红,觉得不过瘾,便将自己的嘴唇贴过去给她磨了磨。待磨得匀称,又给她拍了几下腮红,问身边的三个佞臣:“爱卿们从实说,朕的爱妃美不美?这天下还有她更美的女人嚒?” “美,美!”三个佞臣闻言头如捣蒜,那贼眉鼠眼大蒜鼻,一个叫贾高,另两个叫尤熹与赵桧,乃是今上身边最得宠的三名小官员。 “不过听说燕姬的女儿生得更娇更媚,西塞新近流传着一张她的画像,想要找到人并不难。如今萧将军既已死,皇上大可以堂而皇之地把那丫头寻回宫中。古有娥皇女英姐妹同伺,皇上若能得母女两全,必成一段千古佳话也。”尤熹哈着腰,趁皇上高兴,便把慕容煜教给自己的一套话复述了一遍。 癸祝听完这话果然很满意,他现下成了中原最大的皇帝,身边不需要一个整天死板板着脸的小阎王。就喜欢听佞臣讲这些奉承阿谀。 便在燕姬才裹着素裳的美丽身体上轻掩一抹薄毯,捏了一把站起来。 只见四十余岁年纪,白皮相桃花眼,生着一幕美髯,看上去像个文人雅客般天生风流。 自从那小子死后,他已经许多天不上早朝了。那小子生性狠绝,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皇帝。偏又宅家,这些年除却边关有战事,其余时间都窝在京城里哪儿也不去,害得自己放不开手脚,干什么都得藏着掖着不敢光明正大。 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除了不上早朝,他还命宫女们日后都得学大渊朝盛世时候的穿着,在宫中只挂抹胸就可以,胸必须打上白粉,一定要露出半座山。此刻大殿两侧一排排过去白晃晃,看得真是赏心悦目。 但他也不全然昏庸,知道佞臣的话可以听听,不能百分百听信。虽然不勤政,但是其余忠臣一个也不滥杀,且把国事交给他们去管理。 问身边的验尸官:“验出来了没有?那慕容七催着朕交付三座城,可千万别被他随便拿颗死人头忽悠了。” 验尸官摆弄着面前焦糊的脑袋,那脑袋烧得除却两个黑不隆冬的鼻孔和白闪闪两排大牙,其实根本验不出来。但这话他不敢说,怕被圣上怪罪无能,便只是一把尺子量来量去,眯着小细眼道:“再要一会,再要一会,容微臣再看看萧将军的脑漩。” 尤熹阴冽冽瞪他一眼:“是就是,多看也无用?连佛珠都寄回来了,还能有假嚒?” 癸祝一听也觉得是,看这颗脑袋的形状莫不是那小子还能有别人?头上三个圈,后脑有反骨。这么多年了,但一想到他每天可以带刀上朝,看他英俊威风地站在自己的庭下,他就忍不住想起他的国都是他打的,他在他的面前便抬不起头来,皇帝都做得不痛快。 他早就想把他弄死了。 癸祝伤心地擦擦眼角,呜呼一声道:“可怜朕的爱将英年早逝,天地不公耶——待今日验出来真个是他,朕要在他的脑门顶上做个灯台,每天晚上点在床头看朕与那小美妞儿寻欢。伍子胥自刺双目挂在城门口死不瞑目,朕怎么着也得给他一个机会不是~” “呃~~呵呵呵哈哈!皇上怎生这样幽默,突然这么一反转,让微臣几个惶恐不及!”佞臣三个愣了一愣,忽而君臣齐冽开白牙肆意狂笑。 验尸官手一抖,正要昧着良心说是他,就是萧将军他脑袋。 但见门外太监扫着拂尘走进来,不由长舒了口气。 癸祝很扫兴,皱眉问什么事? “启禀皇上,一品公爵萧老大人在门口觐见,说想请皇上给他儿媳妇封一个诰命,说那屠夫家的老闺女死前出过水痘,长得不美丽,他儿子在地底下嫌丢人,不肯和那闺女入洞房。”老太监嗫嗫嚅嚅着,但见榻上燕姬美丽,连忙把老腰哈得极低。 ☆、『第三四回』青白 “启禀皇上,一品公爵萧老大人在门口觐见,说想请皇上给他儿媳妇封一个诰命。”老太监嗫嚅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