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眷,背水一战。 永穆帝岂会掉以轻心? 查封定国公府后,立时颁发早就备好的布告文书,说章氏曾随先帝平定天下,立下赫赫功劳,永穆帝因此器重宽容,待以功臣之礼。谁知章氏恃宠而骄,兴国公、镇国公、定国公在上祸乱朝纲、蛊惑东宫,在下纵容家奴、骄横跋扈,惹得民怨沸腾、朝堂动荡,如今做出通敌叛国、犯上谋逆的行径,实在有负先帝与今上的信重与厚望。 叛君之臣,乱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先前玄镜司查实的章家种种罪行,也在此时传遍京城,算是彻底揭出其真实面目。免得章孝温颠倒是非,仗着百姓不知朝堂情形,扣个昏君奸佞联手诛杀功臣的帽子。那就当真恶心透了。 好在盛煜的准备极为充足。 当年兴国公、镇国公、定国公风头无两,府里家仆门客无数,在永穆帝隐忍纵容的这些年里,光是门中仆从的恶霸行径,便已是罄竹难书。这些虽是小事,却由玄镜司各处的眼线用心搜罗,种种消息皆可印证,一股脑翻出来,旁人闻之,谁不痛恨? 这些既非谣传,可见章氏篡权窃国,并非虚言。 消息迅速传遍京城内外,章氏早年靠战功积攒的名声很快只剩满地狼藉。 而陇州和朔州的兵马,也迅速向肃州围拢。 曲园里,盛煜整装待发。 在周令渊逃出皇宫后,君臣已数次商议过应战的事,南朱阁里,关乎肃州战事的舆图和山川地形也被盛煜翻了数遍,乃至从前肃州一带战事的打法、成败都烂熟于胸。而今战事既起,阻拦包抄的兵马从肃州周遭调派,永穆帝又从南衙选了常元楷和李慈两员大将,并派禁军和京畿守军中的精锐数千,动身北上。 盛煜以先锋之职,与常元楷同行。 这一日,夫妻俩都清早起身,迅速梳洗用饭后,魏鸾帮盛煜穿戴盔甲。比起玄镜司那身官服蹀躞,锁子甲沉重而寒凉,她头回碰这东西,陌生得很。好在有盛煜指点,挨个找到锁扣,帮他穿好。 而后带上偷窥,扶得端正。 成婚至今,这是她头回看盛煜穿盔甲,比起锦绣官服,这般装束更衬出冷硬气势,颀长峻拔的身姿愈显威仪,沉稳而又英姿勃发。十数年筹谋隐忍、暗中前行,这应是最后一场拼杀。比起从前的刺杀与宫变,这是沙场上万千兵马的搏杀,牵扯的不止朝堂与肃州兵马,还有万千百姓、边境安危。 两代帝王励精图治,成败皆系于此。 盛煜的神情凝重而坚决。 魏鸾则满心担忧。 沙场征战毕竟与玄镜司不同。 从前盛煜走南闯北,便是遭遇邓州那样的刺杀,对方不便明目张胆地调动兵马,动辄也只百余人,可迂回转圜。沙场之上万千兵马,刀枪箭雨尽数无眼,却是另一番景象。而盛煜既已调了玄镜司的人手北上,必定是打算潜入章家的地盘,从内里瓦解的。 那无异于钻进敌营谋事,极为凶险。 上回盛煜北上,将魏知非带回京城时便曾遭遇刺杀,在定国公部署的穷追猛打中负伤而归,如今定国公麾下有从前的虎狼之师,也有镇国公的残余势力,烽烟燃起时戒备森严,定要艰险数倍。 且镇国公不战而屈,周令渊母子失势困顿,肃州一带军政皆握在定国公手里,颠倒黑白的鼓动之下,军中士气必定高涨。 虽是重兵围剿,却也是极难啃的骨头。 昨晚魏鸾费尽口舌,想劝盛煜带上卢珣随身护卫,却未能令他更改主意。此刻晨光熹微,她的目光落在男人冷硬脸庞,胸中万千叮嘱,归根结底也只是一句盼望平安。 她握住盛煜的手,摩挲到手腕。 那串从云顶寺求来的佛珠就在他腕间,触手温润。从前最嫌累赘的男人,自打戴了这串佛珠后就没摘下来过,时日渐长,偶尔看他沐浴时腕间光秃秃的,反而会令她不习惯。她捧住那只手,勾出暖融笑意,“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她定会进香礼佛,祈他平安归来。 盛煜凝眸,郑重颔首,“放心。” 隔着铠甲拥抱彼此,魏鸾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下,“再去看看阿姮吧。”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