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 盛煜行走朝堂二十余年,经历风浪无数,自命行事沉稳城府颇深,这还是头一回被个小姑娘激出稍许沮丧失落的心思。这滋味于他而言,着实陌生得很。他需要冷静冷静,把握好分寸。 这样一番挣扎,盛煜最终收回了脚步。 昨晚在南朱阁孤枕难眠,到后半夜才算睡着,今日回府也强忍着没去找魏鸾,尝试如从前般,公事之余独坐翻书,琢磨朝堂的错综复杂。然而心里装着事,毕竟难以凝神,尤其魏鸾就在一道墙之隔的内院,他还没听她亲口说出有孕的喜讯。 盛煜这卷书翻得心不在焉。 目光扫过白纸黑字,心里却像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像扯着他大腿往内院去看魏鸾,一个扯着他后襟,劝他冷静克制,切勿沉溺过深。 这般撕扯间,门外传来魏鸾的声音。 盛煜原本在书卷游荡的目光,忍不住便瞧向外面。冬日天寒,原本是闭户蛰居的天气,盛煜因心里隐隐烦躁,觉得屋里颇憋闷,先前就已推开了条临近的窗缝透气。此刻,从拿到寸许的窗缝里,正好能瞧见魏鸾。 朦胧光芒照亮庭前,她整个人都裹在披风里。 国丧期间须穿了简素的玉白之色,上头绣着的淡色玉兰却极为翻覆,银线穿插期间,若有莹然光彩。修长窈窕的身段尽被包裹住,绒白的狐狸毛围住那张脸,唇鼻都被挡风的面巾遮住,只剩眉眼露在外面,如暗夜里的星辰。 她不像从前似的客气,摆了少夫人的架势径直登门。 盛煜在旁瞧着,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衣角摇曳,如水波荡漾,身段被窗槅挡住,很快响起了敲门声。 盛煜收起唇角的笑,端然坐回椅中,摆出独坐翻书的姿态,抬眉请她进来。旋即,门扇轻响,珠鞋跨入,玉白密绣的披风映入眼帘,盛煜状若漫不经心地抬眉,淡声道:“夜里风冷,你怎么亲自来了?” 语气沉缓无波,没事人似的。 魏鸾拎着食盒走近跟前,看他摊在案头的是一本史书,并非她预想中的案牍文书。她心中微诧,将食盒搁在桌上,道:“厨房里做了夜宵,原本等着夫君回来一道吃的,许久都没见人影,就亲自送过来了。外面好冷的。” 她说着,故意抬起手哈气。 盛煜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瞧见她吹了冷风的可怜模样,也有些绷不住。先前的诸般心思暂且靠后,他忍不住起身握住她手,包裹在掌心里捂热,道:“你在等我回去?” “是啊。昨晚就没见人影,还以为夫君在忙。” 她说着,目光瞥向那本史书。 而后将双手抽回,揭开食盒将里头的夜宵拿出来,目光在书卷上打转片刻,睇向盛煜。 那一瞥,含意颇深。 盛煜有点尴尬地避开她的注视。 成婚不久后他就知道,魏鸾是个玲珑剔透的性子,有些事上不用心会显得微微迟钝,但凡留意,多少能窥出背后的门道。这卷书并非艰涩难懂的,非但盛煜早就翻得烂熟,就连身在闺中的魏鸾怕是都已读过,根本没到能绊住男人回屋的地步。 魏鸾定是察觉了他的搪塞。 果然,夜宵摆好后,魏鸾又故意拿起书翻了两页,口中道:“夫君近来是在朝堂碰见麻烦了吗,竟有兴致翻读这书。”杏眼微挑,瞧见盛煜眼底一闪而过的狼狈,她原样放回去,心里轻哼了声。 明知徐太医诊实了喜脉,他这当爹的却连着两夜不回屋,躲在这儿翻闲书。 背后定有缘故! 这男人是个行胜于言的闷葫芦,魏鸾想了片刻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遂挑眉道:“夜已深了,夫君还在刻苦读书,难道是看上文人的路子,想博个科举出身锦上添花?玄镜司原就位高权重,再去抢读书人的饭碗,这是想招人恨呢?” 语声婉转,神情亦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