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殿下见笑了。”魏鸾勾唇,摆出个恭敬客气的笑容,道:“这般护卫,也是迫不得已。殿下也知道,先前外子为查镇国公的案子,险些引来杀身之祸,便是妾身都差点遭人暗算。如今太后驾崩,东宫被废,难保还有余孽未除,在暗处蠢蠢欲动。外子临行前特地交代,让妾身出门时多带随从,免得出岔子。” 新安长公主长于宫闱,哪能听不出这番解释的刻意? 昨日先迎后拒,今日又摆这阵势,分明是给她看的,怕她在观里动手脚。 这姑娘瞧着年纪小,倒是挺敏锐。 难怪从前能在宫里如鱼得水。 她举起瓷杯啜茶,漫不经心地道:“若是章氏余孽卷土重来,架势不会比镜台寺的那回小,这点人马怕是不够应付吧?” “不过是摆给人看罢了。当真碰见麻烦,自然不能只指望他们。玄镜司除了查办要紧重案,紧急时也可帮兵马司缉拿盗匪。妾身若遇意外,皆是因外子而起,事急从权,为免拖累外子,也可鸣哨求援——这才是保命用的。” 说着,调侃似的微笑。 新安长公主也扯了扯嘴角。 玄镜司的本事,她自然是知道的。上回在长春观外诱捕章绩,章家那么些军营里出来的铁骨汉子,碰上盛煜的人也吃了瘪。真论起来,玄镜司那些爪牙身手出众,又藏在暗处人数不明,比她周围这些禁军靠得住多了。 魏鸾狐假虎威,倒是扯了张好大的旗。 不过确实很管用。 至少,此刻新安长公主瞧着卢珣和观外的随从,脑海里腾起了个清晰无比的念头——魏鸾既已靠上曲园这棵大树,在夫妻离心、分道扬镳之前,针对魏鸾无异于招惹盛煜。那男人可是个硬茬子,能将树大根深的章家砍得七零八落,放眼朝堂,恐怕也就永穆帝能压得住,旁人去碰等同找死。 异母兄妹的情分,比起君臣利益不值一提。 新安长公主可没打算拿前程冒险。 遂搁下茶杯,淡笑起身,“盛统领劳苦功高,确实为皇兄分忧不少,倒是连累了你,小小年纪就要担惊受怕。有了玄镜司这护身符,想必也没人敢动你。走吧,去看看章念桐。” 说着,带头往道观后面的茅舍走。 魏鸾暗自吁了口气,跟在后面。 …… 自从寿宴之后,魏鸾就没见过章念桐了。 今日重逢,险些将她惊了一跳。 空荡昏暗的屋舍里,桌椅简陋,窗纸单薄。入冬后天气渐寒,长春观所在的深山里更是如此,因山里地气湿,风吹过来时凉飕飕的直往骨头缝里钻,这屋中未笼火盆,因周遭树木荫翳,更觉湿寒透骨,跟个冰窖似的。 桌上积了灰,无人擦拭,愈显得凄凉。 章念桐此刻抱膝坐在榻上,头发只拿极简单的一支银钗挽着,衣裳半旧,深青的颜色颇为暗沉。听见门扇推开的动静,她抬头望过来,素面朝天,脸颊熬得瘦削,倒让那双眼睛颇为醒目。只是神情黯淡无光,那双眼里也无甚神采,让人觉得空洞。 一眼看上去,只觉形销骨立。 甚至,在她露出些许的手腕上,还能看到青紫的鞭笞痕迹。 魏鸾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微微愣住。 毕竟,她最后一次见到章念桐时,那位还是太子妃,即便姿色不算上乘,名贵的锦缎金玉装饰下,也有雍容气度。且章念桐出身将门显贵,有章太后一手提拔指点,行事嚣张之余,性子也颇为柔韧,不像是能轻易服输的人。 此刻,她整个人却像是垮了。 黯淡无神的目光瞥过走在前面的长公主,章念桐的神色几乎没有半分波动,在瞧见跟在两步后的魏鸾时,那位却明显神色微紧。原本抱在膝头的那双手臂,也悄无声息的收回,她甚至下意识挺了挺腰背,仿佛还想重拾昔日的气度,不欲叫人窥见狼狈姿态。 这样的故作姿态,愈发让人觉得可怜。 魏鸾在圆桌边驻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