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渊盯着那扇半敞的窗,眼神渐而阴鸷冷漠,片刻后,端然跪地。 “儿臣既已来了殿前,就没打算回头。若父皇肯逊位,往后定能安享太上皇之尊荣,儿臣必会孝顺恭谨,承先帝遗志和父皇雄心,营出清平盛世。若父皇不肯,儿臣已无半分退路,也不愿后退,唯有自保!” 他有意抬高了声音,声音坚定而森冷。 所谓自保,自然是要你死我亡。 夜风将他的声音送入窗中,音色是永穆帝所熟悉的,那其中的寒意与决然,却令他忍不住心底发寒。他与周令渊一样,生来便是太子,享尽尊荣,亦曾被章氏蛊惑笼络。不同的是,他选了站在先帝身旁,这么多年守拙藏锋,一步步经营,是为雄心壮志,也是为全先帝遗志。 而周令渊,却选了屈从章氏。 堂堂太子之身,国之储君,明知后宫干政肆无忌惮,章氏国之贼蠹野心勃勃,却仍无视他的数次告诫教诲,仍与章氏沆瀣一气,打着与虎谋皮的主意。 这般懦弱姿态,即便得了这皇位,将来如何震慑章家? 不过是形如傀儡,任人拿捏罢了! 永穆帝起身,缓缓踱步至窗扇四五步外,隔着窗户,看到殿外火把映照得通明,周令渊冠服贵重,跪在冷硬地砖上,清秀的脸上尽是冰寒阴冷。 而他的母亲,他的妻子,就在其身后。 原该是至亲之人,却合谋取他的性命。 永穆帝哂笑,命守在窗畔的玄镜司护卫关上窗扇,而后给门口的盛闻天和薛敬递个眼神。 两人拱手,仗剑而出。 …… 麟德殿外,章太后眉目威冷。 夜风吹动衣袍,她站得笔直端然,气势比跪地的周令渊更盛,瞧见门扇推开时,还当是永穆帝不再当缩头乌龟,肯出来露面了,谁知火把映照下,出来的竟是两个盔甲俱全的武将?薛敬便罢,旁边那人…… 她的眸色骤然收紧。 盛闻天?他怎会在这里? 那一瞬,章太后的脑海里轰然一声,直觉今晚情势有异。而殿门外的盛闻天手执利剑,越过护在殿前的千牛卫,剑锋抬起时,指向她身侧的顾玄翎,“顾将军身受皇恩,却为逆贼所惑,擅自闯宫。玄镜司此刻已包围顾府,连同你在邓州的岳母,跟章家联络的私宅都有人查办,若此刻弃暗投明,还可免你附逆之罪。” 说着,袖中甩出一物,径直掷向他怀中。 顾玄翎面沉如水,却在瞧见那东西时神情微动。 那是他岳母用过的东西,玄镜司既已取了此物,显然是早就察觉他跟章家藏之极深的往来,不动声色却有所防备!亦可见盛闻天所谓包围顾府的言辞,并非虚言。 这状况着实令他震动。 旁边章孝恭见盛闻天露面时便知永穆帝这老狐狸使计诓他,哪会再坐视顾玄翎动摇?不容分说,铮然拔剑道:“少跟我磨嘴皮子,众将士,给我杀!”说着,径直挥剑扑向盛闻天。 身后众将士原就是一路冲杀过来,见状亦纷纷拔刀。 顾玄翎便是想退,也没可能了。 遂拔剑冲杀,被薛敬拦住。 龙武军中多是精锐,千牛卫身负御前守卫之责,身手亦非等闲。两边交了手,刀兵相见,震动前朝。 永穆帝立于殿内,脸色沉寒。 争杀无可避免,最后半丝不忍也在周令渊的决然言辞中彻底断裂。顾玄翎的叛变既已在预料之中,外围的龙武军那里,永穆帝早已布置了旁人应对。先前疏忽而不堪一击的神策军此刻也该重整盔甲,阻断了章氏后援。 剩下的,便是瓮中捉鳖,看谁手腕硬了。 他回过头,看向岿然而立的盛煜。 君臣齐心谋划了这场引蛇出洞的宫变,如今章氏入彀,麟德殿前青砖染血,只差打破章氏最后的幻想。而盛煜自始至终,都是那把直逼章氏命门的利剑,果决而勇武,所向披靡。永穆帝取了悬在壁上的长剑,亲自交到盛煜手里。 “生擒太子,活着就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