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庭晚隔着一层薄薄的烟雾望着苏言,浅浅笑了一下。 他都不记得苏言有多久没和他说过这些了。 苏言说自己不会和孩子相处,可是其实也不尽然吧。 和苏言相比,他是个生活作息很不健康的人,个性又顽劣,是最熊的那种熊孩子。 苏言总要一遍遍地叮嘱他,早点睡、少抽点、注意身体,经常也气得脸色铁青,可是又舍不得太凶他,有时简直就像个称职又苦恼的老爹。 “我就不。”他故意把烟又显眼地抬高了几寸,可是却又没再抽。 见苏言不再理他,忍不住又把脑袋凑了过去,小声说:“苏言,听说你让温子辰搬出香山了?” “嗯。” 苏言就只应了这么一声,一点也不多解释,从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神情波动。 “为什么?” “没什么。”苏言语气很平静,“宁宁平时在你那儿,我也不一定一直都在香山,他回去住更方便些。” 他的回答感觉好像也严丝合缝,一时也逼问不出什么。 夏庭晚只好闷闷地把烟掐熄了,转换了话题:“苏言,许哲在筹备一部片子,叫《寻》。他让我看看剧本,再考虑是不是要去参加试镜。许哲说,这部戏里面涉及到同性的床戏和裸戏,不能在国内上映,而且也挺有争议性的,让我仔细斟酌。” “嗯。”苏言说:“我知道。” “什么?”夏庭晚有些错愕地睁大眼睛:“许哲跟你说了吗?” “不是,我说我看过《寻》原著。”苏言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十几年前还在读书时看的,很悲伤的故事,所以我一直都记着。你想演吗?” 夏庭晚低下头,他听苏言这么形容,忽然又勾起了他这几天的情绪,眼里也不由有些发酸。 他小声说:“苏言,我觉得这个故事,让人感到好寂寞。” 苏言也看着他, 欲言又止。 “我想演,”夏庭晚一字一顿地说:“特别想演。” 夏庭晚拿到剧本的第三天就打算看,看了一半之后忍不住去找了原著《寻》,一口气看到结局,胸闷得一夜都睡不着。 许哲考虑让他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南方小城的哑巴男孩顾非。 原著中描写顾非,说他“二十出头年纪,右脸上一道浅浅的疤痕,眉眼清秀,人乍一看怯弱,可是眼神里又透着一股倔强。他独自经营一家民房改造成的小旅店,养了几只猫,自己就住在最小最破的阁楼里,虽然是哑巴,可是客人要什么,他就准备什么,倒也妥帖。和左邻右舍也相熟,生活没什么不便利。” 有一年的夏天,来自大城市的大学生徐容趁着假期来到这个南方小城写生,就住在顾非的小旅店里。 徐容样貌非常英俊,很讨人喜欢,说话也动听,有一股青年艺术家的潇洒劲儿。 顾非每天都偷偷看着徐容背着画板来来往往。 偷看终于有一天被发现了,徐容却不在意,说想画顾非。 最开始,是画脸,然后是画全身。 到了最后,徐容说,画人体吧。 顾非就脱了衣服。 夏庭晚能明白许哲为什么想要拍《寻》。 小说的前半部分,始终笼罩在一股南方小城雾蒙蒙、湿漉漉的雨意之中。 那种意境,又寂寞却又美好。 潮湿逼仄的小阁楼上,昏黄的灯泡。 没有空调,只有老风扇旋转起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和柔软闷热的夏风。 爬山虎趁着雨夜攀援到阁楼的小窗,像是绵延不断的欲望。 两个年轻人,一个画,一个躺着—— 最开始是久久的凝视,然后从浅至重的喘息声,直至汗珠淋漓的身体交缠。 他们玩耍,画画,一起晒衣服,一起躺在阳台上看星星、听猫叫春。 徐容总是喋喋不休,说他是美院生,说他画画的梦想,说他来自北方的哪个省,说他喜欢顾非,喜欢顾非的身体,说带顾非去北方看看。 顾非始终是沉默的,他发不出声音,所以一直倾听。 所有的美好戛然而止。 夏末的某一天,徐容突然消失,再也没有回来。 于是从来没离开过小城的哑巴男孩,把小旅店转租了出去,一个人北上。 手里只有几张徐容给他画的人体素描,还有徐容就读过美院的唯一线索。 这一找,就找了六年。 《寻》的结尾,顾非还是见到了徐容。 彼时他已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