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小姐早已经离开了,只是谁也不知道她是从何处离开的。 当萧渡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站在侯府门口等了几个时辰。暗卫们一脸愧疚地跪下请罪,萧渡却只是负手遥望,脸上看不出悲喜,如血的残阳,将他的身影拉得格外孤寂。 然后,他转身走回来屋内,将元夕留下的所有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细细端详,想找出她为他留下得什么东西,哪怕只是一张纸一句话。可他什么都没找到,原来当一个人铁了心想要消失,便是连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因为她怕任何话语都会变成牵绊,然后在岁月中长成尖锐的沙粒,稍一触碰变会伤得鲜血淋漓。 他皱着眉将所的东西翻了个遍,整个人开始有些焦躁起来。突然他想起元夕在浑浑噩噩那段时间,有一日突然直直自床上坐起,握着他的手道:“阿渡,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我们的人生不能被他们操纵。” 他突然明白过来,她在用自己的离开做一个抗争,如果她的命运已经注定,至少可以为他换得一个希望。可一个养在深闺十几年的小姐,如何能做到决绝地孤身离去,什么也没带走,什么也不留下,她靠什么活下去,她会不会冷,会不会饿,会不会也像他一般觉得如坠永夜。 萧渡伸手抚过面前的每一样东西,那件翠纹外裳是她昨日才穿过得,这支双鸾珠钗他曾为她亲手簪上,还有窗外那朵娇黄已经抽枝生蕊,马上就到了盛放之时,可花下那人却再也不回来了。 他就这么抱着一大堆回忆坐了许久,直到黑暗将他完全淹没,然后,他竟迷迷糊糊地枕着她的衣衫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听见她在唤他,于是猛地惊醒推门冲出,可门外只有屋脊起伏,暮色苍苍,夜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天地之间,终于只剩他一人。 也许这便是她的目的,他的脚下还有太远的征途,容不得一丝软弱和失败。从此之后他便再无退路,再无牵挂,只能孤注一掷地向前冲杀,不战不止。 可是若没有你,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 时至五月,正逢今上的千秋寿诞,京郊的钟山上,苍松劲挺,青萝葱翠,初夏的红花洋洋洒洒的飘了漫天,又层层叠叠地缀入林间溪水。清澈的溪流边,一只野鹿正低头喝水,突然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和猎狗的吠叫声自远处传来,它惊恐地瞪大了眼,然后双蹄扬起,飞快地朝前奔跑跳跃起来。 一队人马很快自后出,为首一人着黑色劲装,气宇轩昂,山风猎猎,吹得他束起的乌发不断飘扬。他眼看那野鹿就要冲入林中,连忙持弓搭箭,拉满疾射。箭气划破长空,正中那只野鹿的咽喉。那人连忙勒住马俯身细看,只见那只方才还生猛的野鹿已经没了气息,身旁许多侍卫打扮的人立即围了上来,纷纷夸赞道:“陛下箭法如神,属下们实在是拍马不及啊。” 赵衍却只是淡淡一笑,他如何不知道,这些人故意未尽全力只为让他射中猎物,想到此处他便有些兴趣缺缺,连地上那只战利品都懒得再看一眼。 其中一人观他脸色,连忙又恭维道:“听说陛下曾在这山中猎到过一只吊睛猛虎,据说那猛虎比寻常老虎大了将近一倍,又是天生神力,可以称得上是虎中之王。陛下连虎王都能擒住,自然是看不上这些寻常的小玩意。” 赵衍脸色却愈发深沉,看得身旁的人心中惴惴。他突然拉起缰绳向前疾驰,只扔下一句话道:“我再往山上走走,你们不许跟着。”他身下骑得本就是西域进贡的神驹,其他人有些摸不透今上的意思,不敢跟得太紧,于是渐渐被他越甩越远。 赵衍一路疾驰到了山巅,终于下马遥遥朝山下看去,只见眼前云蒸霞蔚,峰栾隐隐,他微微眯起双目,仿佛透过这浓浓的雾色,看见十几年前,有两个少年一黑一白自山下并肩策马而来,他们脸上都带着满满的轻狂与纵意,仿佛这天地都在他们脚下,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畏惧。 那日是他的十四岁生辰,也是父皇正式将他册封为太子之日,他还记得,崇江是如何笑得志气满满对他道:“听说郊外钟山之上有一只虎王,铭成你等着,我一定会扒下他的虎皮为你做贺礼。“ 萧渡从十岁起进宫中与他伴读,两人年岁相仿,志趣也是相投,日日同进同出,感情深厚得如同亲生兄弟一般。所以他从不唤他殿下,永远是直呼其名,而他也乐于接受这一份独特的亲近。 可那日的计划还是出了变故,那只老虎比他们想象的都大,哪怕身中数箭还能凶猛地朝他扑来。当那只锋利的大爪几乎要抓破他的咽喉之时,他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恐惧,心中不由暗狠他们太过鲁莽,竟一个随从也没带地偷偷溜上了山。 可那只利爪却并没有落在他身上,千钧一发之际,萧渡疾冲而来,用自己的背为他挡住了这致命一击。然后他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反手用藏在袖中的匕首割破了那只猛虎的咽喉。 腥臭的鲜血喷得他们身上到处都是,那虎王如同一座肉山向后倒下。赵衍永远都记得,崇江的背后被划开一个深可见骨的口子,却笑得十分开心的模样。他忍着背后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