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舒眉和雪玉约好一块去金门服装店取新衣的日子。 上午十点钟,舒眉守约跑去雪玉的小公馆敲门。来开门的雪玉看起来一副脸色很难看的样子,她不由地脱口问道:“咦,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没事吧?” 雪玉勉强一笑:“哦……没事了。” 进了门后,舒眉才发现客厅有客人。那是一位模样憔悴满脸病容的中年妇女,身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穿的一袭紫丝绒旗袍活像挂在衣架上一样空荡荡。但她的神色却十分威严,目光也十分尖锐,看人一眼,就如同针扎似的刺得人很不舒服。 “吴太太,原来你有客人啊!” 舒眉下意识地扭头询问雪玉,却见她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更是几乎要完全僵掉了。她正不明就里着,她已经万分尴尬声如蚊蚋地对她说:“快别这么叫,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吴太太。” 这句话舒眉怔忡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顿时惊愕地瞪大了一双眼睛,重新审视起了端坐在沙发上的那位吴太太。 虽然初识雪玉时,江澈对她的介绍就是吴二太太,让舒眉很清楚地知道了她不是妻只是妾。但是吴二太太这样的称呼有些拗口,再加上上次来募捐时,她想要让雪玉高兴,帮自己吹风说服吴仁义掏钱,就直接叫了吴太太。今天再来自然也不会改口,没想到就这么不巧地狭路相逢了正室嫡妻的吴太太。 看着一脸威严表情不悦的吴太太,舒眉就知道自己那声“吴太太”闯了祸,心里直打鼓:这分明是正房手撕小三来了,一会儿要是真打起来我可怎么办啊?要不要帮忙劝架?劝架的话会不会被误伤?我可是自救能力欠费的主儿呢! 舒眉正满怀担忧着一场女人战争的即将爆发,谁知道吴太太却站起来一声不吭地朝着门外走。走到门口拉开大门后,她才头也不回地对雪玉说了一句话:“你是个聪明人,我的话你自己再好好想一想吧。” 吴太太离开了小公馆,留下雪玉和舒眉双双发呆。舒眉一脸迷惑不解地心想:咦,这画风不对呀!正房杀到小三家,难道不是来开撕的吗?居然没有爆发撕b大战,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舒眉忍不住要问雪玉:“那个……吴太太跟你说什么了?” 雪玉苦笑着微微摇头:“没什么,无非是大房对二房说的那些话罢了。” 她不愿详说,舒眉也就只能知趣地不再多问,善解人意地岔开话题:“那我们现在可以出发去金门服装店了吗?” 雪玉点点头:“你稍等一下,我上楼换件衣裳再下来。” 匆忙上了二楼后,雪玉浑身乏力地在卧室的大铜床上坐了下来,看着床头一盏玻璃灯罩的西洋灯怔怔出神。 刚才吴太太来敲门的时候,雪玉还以为是舒眉提前到了呢。她笑吟吟地拉开大门,门口却站着一位穿着紫丝绒旗袍的中年妇女,神色威严地看着她问:“你就是吴仁义新娶的女人吧?我是他老婆。” 雪玉当时惊得面无人色,下意识地连退好几步,与吴太太拉开距离。吴仁义这位发妻是何等泼辣强悍的女人,她对此早有耳闻。大老婆亲自找来小公馆,她知道自己这个小老婆肯定要倒霉了。挨上一顿打恐怕都是轻的,她最怕的是对方拿刀砍人。砍断手脚固然受罪,可如果姣花软玉般的脸蛋上被划上一刀,那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因为她这一生唯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靠脸吃饭。 然而,出乎雪玉的意料,吴太太却一没动口骂人二没动手打人,只是径自进屋坐下后问了她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以前是妓-女,听说妓院的老鸨们,在妓-女接客前都会让她们喝一碗‘断根汤’,以防止怀孕后无法接客。有这么一回事吗?” 如同被鞭子狠抽了一下似的,雪玉整个人不由自计地一缩,头垂得几乎要耷拉在胸前,声音轻细如无声:“有。” “这么说来,你下辈子也没有生育的可能了,和我一样是只不能下蛋的母鸡喽。” 的确如此,长期服用断根汤的恶果,就是导致妓-女们一辈子都无法生育。在雪玉的风月生涯中,虽然她一直养尊处优如千金小姐,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在天香楼那个销金窟过着无比奢华的生活。但是这一切看似良辰美景的好日子,不只需要用青春与美貌来换取,还需要牺牲一个原本可以健康孕育后代的子宫。 断根汤让雪玉永远不可能生育了,这成了她心中始终挥之不去的隐痛。如果可以,她是很希望能成为一位母亲的。越是知道不可能就越是奢望,而越是奢望就越是难过。 雪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喉咙紧得像被一只大手扼住了似的,呼吸困难,眼前发花。吴太太则对着她徐徐地说了一番话。 “如果你和我一样生不出孩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