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却没有笑,他静静地看着顾远,目光中似乎有种难言的光。 半晌他舀了勺酱汁,在顾远面前的盘子里随意撒了两道。顾远低头一看,只见白瓷上缓缓流淌着一个深色的心。 顾远悄悄走到方谨身边,从包里掏出一串戒环测量模型,仔细辨别了半天,才选出大概的几个型号,轻轻提起方谨的手指套了进去。 结果第一个型号略松,方谨手指有点弹钢琴那种细长的味道;顾远往小里再试了两次,手指略微转了转,就不松不紧套上了。 顾远记了型号,收起测量模型,那一串动静和金属碰撞声终于惊醒了睡梦中的方谨。他抬起头揉了揉眼睛,长长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看着顾远:“你回来了?——哈欠……我刚刚只想坐一会儿,怎么就睡着了……” 顾远笑起来,走去厨房盛了两碗饭:“告诉你别做那么多菜,上一天班了回来就叫外卖嘛。” “还好,我做饭换换脑子。” 方谨接过饭碗,刚睡醒却没胃口,只恹恹地用筷子调拨着雪白的米饭。顾远看他一副吃不下去的样子,就夺过他的碗,往里盛了几大勺糖醋排骨汤,甜酸浓郁的酱汁把米饭拌得油香诱人,再硬塞回他手里:“拿着,必须要吃,你这两天肯定瘦了,待会当着我面去浴室里称一下。” 方谨立刻否认:“——没有呀,”他顿了顿又问:“你今天怎么又回来这么晚?” “外公给我打电话。” 方谨手指瞬间一顿。 “说我舅舅柯荣的事,”顾远给自己也舀了勺奶白浓郁的大骨头汤,没注意到方谨眼底瞬间掠过微微的森寒,“柯荣跟迟婉如合作要害我,老爷子听到了风声,打给我证实真伪……” 方谨垂下眼睫,“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柯荣呢?” “那司机醒了,我让人问出来了口供。” “但口供也有可能作伪啊,他毕竟是你舅舅……” 顾远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正是因为有血缘关系,才有迫切想让我死的理由啊。你以为血缘只代表亲情?错了,血缘代表庞大的利益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要不然你当电视里天天演豪门倾轧都是编剧拍脑门想出来的?” 方谨委婉道:“我只是就觉得,没有硬性证据的话,这么说不大好……” “当然有硬性证据了。我查到了那辆车的真实注册信息,柯荣那蠢货,竟然没注意到它就注册在速达运输名下……” “什么运输?” “以前我外公名下的一家小公司,两年前跟其他产业一起交给了柯荣。”顾远懒洋洋道:“留了这么大一破绽在那里等着我去查,舅舅的本事这么多年来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估摸着他大概觉得万一真被发现了,我看在外公的面子上也不敢跟他翻脸吧。” 方谨点头嗯了一声,夹起炖鸡里的冬菇慢慢吃了,过了会起身道:“有点淡,我去厨房拿个盐。” 他不等顾远回答,就匆匆走进厨房,脚步踏进去的同一瞬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网页查询速达运输。 叫类似名字的运输公司不少,方谨迅速翻过网页,在心脏急剧的跳动下手指微微发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去。 然而很快他要找的东西就顺着网页跳到了眼前—— 三道海浪线上,一只黑色海鸥商标。 速达运输,多年来在柯文龙手上,两年前被交给柯荣的产业。 方谨背紧紧抵着冰箱门,心跳和脉搏都几乎停止。 他就这么静静站着,很久以后终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随着最后一丝怀疑都被最终确认,大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冷静和清醒。 他把手机滑进裤兜,手指异乎寻常的稳定,然后拿起盐罐神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 那天晚上顾远本来觉得方谨累了,要让他好好休息的。但方谨异乎寻常地主动,他跨坐在顾远结实的腰上低头吻他,从眉心到鼻梁,到坚毅的薄唇,仿佛在全心全意亲吻一件随时有可能失去的宝贝。 顾远被他撩得几乎不能自已,猛然翻身把他按在床上,嘶哑问:“你烧退了吗?”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