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挽的事我不知胤禛是怎么解决的,他和胤祥去看过一回,一个人回了府。 回来的那晚,他在红挽房里坐了一夜,紧攥的拳贴在腿上泛了白不停颤抖,替代没有表情的面孔让我明白他心里的疼。蜡烛被我换了又换,直到装作撑不住地靠在他肩上,才回到房里睡下。 此后的日子他仍是不提,我们再去看弘晖时没有见到那个总是缠着阿玛撒娇的女儿,没有人提起,像是她从没有在那座院里住过。 静姝仍是病着,时好时坏。年氏每日不离手地抱着她,有时坐在窗前有时晃在院中,看着她的漂亮眼睛里总是漾着水雾,有时会痴痴地笑。她总会在那张稚嫩的脸上不停地亲,静姝静姝地叫。 看到胤禛的身影经过院门她的眼睛会亮,很快又暗下去贴回那张很像她的脸,转回身声地:“静姝,你快长大吧,长大了就好了。” 将要迈进院门的脚总会停住,我站在外面远远退开,让胤禛带着苏太医进去。 苏太医常常过来把脉,留了方子便走,见了我也只是摇头。 我知道,静姝的情况真的不好,似乎再怎么努力也治不好这场病。即使她额娘再怎么叫用心照料,她仍是病恹恹的像一只弱的猫。熬过了漫长冬天,却在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时节病得更重。 胤禛去了塞外之后,府里的生气越发少起来。年氏不再踏出院门一步,甚至拒绝苏太医去给静姝问诊,我劝不过干脆把自己留在院。只有两个女人的雍亲王府,安静异常。 墨晗每日过来陪我,有时话,有时安静地坐着晒太阳。她的肚子一天天地长,娇的身子走起路来总是挺着,像个骄傲的女人,的手掌不停抚在上面。 看着她的样子我总是想笑,也许当年我也是这副样子,好像全天下就只有那个肚子最重要,只要摸着它就会心安。 弘晚每每过来接她,两个人对望着不话。一个笑得像把阳光都停在了脸上,另一个低着头心扶着。并排走出院门的身影,熟悉又陌生。 我不曾见过胤禛扶着我时是怎生模样,只觉得也许就是这幅画面。 生命有时就是这么神奇,孩子不一定是爱情的延续,却总会带有两个人的影子,像是把那日子重演了一回,一幕幕回放眼前。不经意间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时光却早已流逝在咿呀学语读书识字娶妻生子的日日夜夜。 眉妩几人笑着围坐在一旁,手中的锦缎在五彩丝线下变成一件件衣服帽子。解语捧了身的衣裤凑到腿旁,笑得很有些值得咀嚼的意味。“福晋看看这身儿可好?” 我翻开针角摸了摸上面的柔软头应好,她已回头冲眉妩和如意开了口,“听见没,好……麻利儿地再缝一身吧。记住,可得是一模一样的才成。” “做那么多干嘛?有这闲工夫你们还不如再多做些不同薄厚不同大的,也是你们这些丫头的一番心意,还省了绣娘的工钱。” “瞧瞧,这就是当家的,想得都和我们这些做丫头的不同。”解语掩着嘴笑得开怀,收回衣服仍盯着我,叹了口气又笑起来,“福晋的心思全都用到四爷这府上了,您细心吧又忍不住唠叨您两句,二夫人那肚子大得跟您当年似的,怎么就不多准备准备。万一为您和四爷同时添上两位主子……” 听她一我才惊醒似的看向空无一人的院门,好半晌才收回视线又摸向那身的衣服。阳光照亮了红色缎面,上面的团花都像是在笑。 天蓝得像海,白云轻飘飘地随风变幻。像是塞外那片蓝天,却总少了些什么。 闭了眼靠进椅背,有日子未见的面孔清晰浮现,像是不曾分离。 胤禛,我想你了,何时回来? 塞外,年年岁岁的去,美景可胜似当年? 我想念那年的红衣少女,想念那年的枫林溪水,想念那年靠坐树下的依偎无言,更想念我有心盖下的院子…… 一墙之隔,另番天地,只有我们两个人。 短短数日,却像是在交错的时空中偷来了一个你,安了一个家。 而你,独我一人所有。 ☆、230.雨落八荒 蔷薇香了满院,朵朵芬芳。即使无人用心照料,仍是极具生命力的怒放,无论阳光雨露。 年氏的女儿终是去了,谁也没能留住。 同时逝去的,还有我腹中甫成型的胎儿。 那一日,细雨零星,阳光满地,天边挂了弯虚幻的彩虹。 我没想到这把年纪还会再有身孕,只是月事未来又没有像以往那样强烈的身体反应,竟然在我的未曾注意下,就这么没了。 眉妩三人不敢当着我的面表现出心疼或是惋惜,背着我低声叹息。我躺在屋里听得真切,想笑又笑不出来。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