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开始害怕了起来。 不待他先说,她从他怀里起身,仰起头来目光楚楚地看向他,“郎君是要回临安了吗?” 她如同猫儿般乞怜的神色,明显透出一股不舍,一时几乎让他开不了口,顿了好久,到底还是点了头,“有王荆在,我再让童义跟着你,半月后便能到果州,你之前一心念着岳母的遗愿,想去果州,此次去了,也不用着急,放下心来,好好玩一下。” 他执意要丢下她了,她不再出声,目光也垂了下来,他又继续哄道,“不是说你外祖父家有很多马吗?寻一匹驯服了,待我处理完手头事,便去找你,咱们再赛一......” 话没说完,她突然伸手捂住了他嘴,“我不想赛马。” 答应过和她赛马的人没一个活了下来。 她看着跟前深邃的眼睛,初见时便觉得这双眼底深似海,看不到底,如今那里面同样装着她触摸不到的东西,她轻声道,“郎君可还记得成亲那日,咱们喝下的那杯合卺酒。” 她捂着他的嘴,他无法说话,只能点头。 她又道,“喝了合卺酒,夫妻便是一体,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新婚当夜,他倒确实如此想过,自己的路不好走,她嫁给了自己,今后免不得要受些苦。当初他为何迟迟不愿同萧莺定亲,是怕侯府将来让自己束手束脚,不好善后,如今不一样了,他怕的是,跟前的这个人被自己牵连,芦苇丛里走过那么一遭,他再也见不得她受任何苦楚。只想这个人,平平安安地活在世上,一辈子无灾无难,无忧无虑。 他同她保证,“我答应你,很快就来接你。” 这样的保证谁又能确保万无一失,芸娘目中溢出了失望,“那郎君能告诉我,回临安后,要做甚?” 弑君这样的大动静,怎可能瞒得住,怕吓着她平添了担忧,他没直接说,而是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到了罗汉榻上坐着,才开口,“芸娘,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吗,今日我慢慢说给你听。” 他突然绕起弯子来,绕的还是她无法抗拒的弯子,芸娘便也安静了下来,听他说。 俩人到江陵后,没包宅子,也没住客栈,图方便就住在知府府上,屋外有一颗两人才能抱住的粗榕树,一大早,上面的鸟雀叽叽喳喳,喧嚷不停,他声音徐徐而道,“当初你能嫁给我,是为形势所逼,来不及了解我这个人,也不知道国公府的背景,赶鸭子上架,你不得不嫁,如今你既已成了我的妻,国公府的少夫人,家族的事情,便也应该告诉你。” 本是他一人的仇恨,可如今他要丢下她,总得给她一个不得不如此为之的理由。 他顿了顿,说出了埋在暗里的真相,“十几年前,我母亲并非染病而亡,是为自缢。” 他一直不愿去触及的伤口,谁也不敢碰触的秘密,如今被自己一刀子捅了进去,血淋淋地剖开,说完,他脸色有些发白。 芸娘一震,侧目看向他,见到他目光呆滞着,心尖放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跟着也疼了疼,她手指轻轻动了动,下意识地握住了他。 感觉到了她的安抚,他拇指蹭着她的手背,细腻的皮肉柔若无骨一般,这样的温柔乡多少缓解了一些疼痛,他索性一口气说完,“先皇后,我亲姑姑,也并非病逝,是为服毒,我的两个叔叔,也都遭人了毒手,死于非命,下手之人打定了主意,要让我国公府家破人亡,从此再无翻身之地。” 到底是血海深仇,说到此,他眼里的光陡然冷了下来,眸子慢慢地浸出了血丝,如灼烧的利剑,让人不敢直视,声音逐渐沙哑,“全家五口人命,这样的仇恨,我不能不报。” 但这是他一个人的仇恨,从一开始他便是一人在应付筹谋,与她无关,她没必要踩进这泥潭子里来。 跟着他外祖父,攻打北国贼寇,是保家护国的英雄。若跟着他回临安,无论是什么缘由和真相,都不会有人去关心,只会认定他是弑君造反的逆贼。 他这辈子横竖已经背负了奸臣的名声在身,不在乎多一个逆贼的名声。 她不一样。 王家是大儒门第,王老夫人将家族的名誉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这些年来,从未让王家占上半点污泥。 顾家则是名门将相,几辈人坚守在边疆,守护南国百姓的安危,名声已经刻在了历史的长河里,乃精忠报国的忠良之后。 先前有人说她配不上他,如今这般一算,配不上的人是他才对。 他告诉她真相,是想同她坦诚相待,让她明白,自己有不得不完成的使命,不能再跟着她去果州,前路凶险,也不能带她回临安。 说完却见她面上并没有露出恐慌,也没有半点惧怕,目光心疼地朝他望来,眼底带着几分愤愤不平,问道,“郎君,那个人是当今圣上对不对?” 被她点破,他也不意外,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就知道她脑瓜子灵活,聪明得很。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