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旁守着的石娘听到这动静,立刻醒了过来,见小主子赤着双脚就下床,瞪大了双眼,忙上前将人抱起:“小主子,你昨夜才退了烧,可别又着凉了!” 裴琏见着熟悉的面孔,心下稍定,却仍是满肚子疑惑:“这是在哪?我阿娘呢?我父皇呢?” 他不是在山上的陷阱里,阿娘在坑上守着他? “这是您外祖父的院子,夫人和……你父皇在主院那边。”石娘将裴琏放回床上,又手脚麻利地替他穿着衣袍,解释着:“你惊吓过度,又在那坑里挨了那么久的冻,等我们将你从坑里救出来,你已起了高热,昏睡得人事不知了。好在菩萨保佑,回来喂过一副药,你半夜里便退了烧,不然夫人那边又要顾着陛下,又要顾着你,身子骨哪里吃得消。” 裴琏机敏,一下从石娘话中揪住重点:“我父皇怎么了?” 石娘一噎,一张刚硬黧黑的脸庞有些发僵,踌躇一阵,也知瞒不住,便照实说了。末了,她感慨着:“还好你那会儿在坑里睡过去了,不然非得被那场面吓晕过去不可。” 听到石娘说父皇为了保护阿娘,被野熊袭击,现下还昏迷不醒着,裴琏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光不可置信地颤动着,小脸也雪白一片。 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主子,你别吓奴婢。”石娘伸出五根手指在孩子面前晃了晃,心下发慌:“你说句话啊。” 裴琏回过神,胸腔里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我要去看父皇。” “可你还病着呢,只是退了烧,得在床上好好休息。万一出门又被风吹病了……” “我要去看父皇!”裴琏打断她的话,又仰起小脸,黑眸噙着泪光般可怜兮兮:“带我去,好不好。” 他本就生得玉雪可爱,现下又这副可怜模样,石娘不由软了心肠,暗想着,小主子真是孝顺,自个儿还病着,也不忘去探望爹娘。 半个时辰后,石娘带着裴琏到了李妩的院落。 裴琏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一到达熟悉的院落,小陀螺似的迈步就冲了进去:“阿娘,阿娘!” 冲到寝屋门边,被素筝拦了下来,问过石娘情况后,素筝叹了口气,弯腰与裴琏道:“殿下小点声,你父皇还在休养,不好喧闹。” 裴琏望了望那紧闭的门,咬了咬唇:“素筝姑姑,我父皇到底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想到昨夜御医的话,素筝面色愁苦,但在孩子面前,也不好说实话,只温声安慰:“陛下乃是真龙天子,有上天保佑,定然会转危为安的。” 这话或可糊弄到其他孩子,可对于裴琏而说,这套说辞在母亲昏迷那几月里,他已听过无数遍。 大人总是这样,觉得小孩子很好糊弄。 长睫垂了垂,裴琏揪着小手道:“素筝姑姑,我想进去看一看。你放心,我会很轻很轻,绝对不吵闹。” 素筝面露迟疑,丑时将御医送走后,屋内就自家主子陪着陛下,之后再没动静,这会儿没准主子还在歇息? 再看面前的孩子,抬着一张白皙清秀的小脸,眉眼间那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强劲儿,实在叫人无奈。 忖度一阵,素筝叹口气:“那你就进去看看吧,若是你阿娘还在睡,你可别吵醒她。昨日折腾到半夜,她实在劳累极了。” 裴琏点头答应。 素筝轻轻将门打开,裴琏如一尾小鱼儿,灵活地钻了进去。 屋内熏着清雅怡人的安神香,却依旧能嗅到其间冗杂的苦涩药味,以及那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裴琏轻手轻脚地往里面走,窗户都闭着,屋内透进昏暗的光线,愈发显得静谧。 绕过那扇高大屏风,便见床榻边靠坐着一道纤娜的身影,而那幔帐挽起的床上,面容英俊的男人昏昏沉睡,晦暗不明的光线下,俩人静得宛若一幅画卷。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