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便听一声不耐冷斥:“先前你们不是说,只需好好调养,便无大碍?如今与朕说什么脉象散乱,药石无医?你们当真能耐得很!” “陛下息怒——” 一干太医面色大变,齐刷刷跪伏在地。 裴青玄握着掌心那只微凉的手,只觉心下一半如烈火灼烧,一半又如寒冰刺骨,愤怒与恐慌在胸膛激荡交叠着。 他无法接受,明明今晨她还安稳睡熟着,如何夜里就被断出绝脉,无力回天? 再扫过地下那一颗颗低垂的脑袋,他按捺喷薄的怒意,语调阴冷:“想朕息怒也简单。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得治好贵妃。若是治不好,你们也不必活了。” 声音不大,然每个字透出的浓烈杀意,都叫太医们心惊肉跳,冷汗涔涔。 “陛下,陛下……”席太医试图劝说皇帝冷静。 可皇帝如何冷静得下来:“朕给你们三日,三日拿不出个办法,朕就挨个砍了你们这群废物蠹虫的脑袋。” 刘进忠察言观色,忙朝席太医他们使眼色。 席太医等人叫苦不迭,却也不敢辩驳,只得应着,匆匆退下。 待退至殿外,刘进忠赶紧跟上宽慰:“这事来得突然,陛下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你们说再多也没用,还是赶紧回去想想办法吧!” “可那已是绝脉了!”席太医愁眉苦脸:“刘公公,我们是医者,不是大罗神仙,贵妃这情况,莫说三日,便是给我们三十日、三百日,我们也寻不出办法……” “这……”刘进忠自也知道他们为难,只是陛下待贵妃的那份偏执,若是贵妃真的救不回来……刘进忠不由打了个寒颤,面白无须的脸挤出一抹苦笑:“若真想不出办法,莫说你们小命不保,就连我们这些在旁伺候的,也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准备落地了。” 长叹口气,刘进忠朝席太医拱了拱手:“这三日,多吃些好的吧……起码黄泉路上能当个饱死鬼。” 席太医面色惨白,心下也惶惶,转身再看一众束手无策、惶恐不已的同僚,惨然一笑,摆摆手:“回吧,回去翻翻医书旧典,看看还有什么法子。如今咱们的命与贵妃的命牢牢系在一起,贵妃若……咱们也死到临头了。” 盛夏暴雨总是来得又急又凶,噼里啪啦敲击着窗棂与芭蕉,吵得人心烦意乱。 寝殿内,裴青玄抱着怀中无声无息的娇柔身躯,神情麻木而苍白,犹如也被抽了魂魄,成了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是朕不对。” 他低下头,高鼻紧贴她温凉的脸,嗓音哑得不像话:“阿妩,朕错了。” “你醒过来,骂朕也好,打朕也好,朕什么都答应你,便是你要离开……” 稍顿,他艰涩开口:“朕也可放你离开,从此再不束缚你……” 仿佛怕怀中人下一刻就会消失,他双臂收紧,脸庞深埋在她的脖颈,感受着她微薄的体温与气息,双眸痛苦阖上,语气也透着低低颤音:“朕求你,别这样对朕。” 该死的那个人是他,从来都是他。 是他错得彻底,将她圈在身旁,强迫地将他的爱加诸于她,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你说的对。”他眼尾泛着绯红,嗓音沉哑:“我们本不该如此。” 不该走到这一步。 他当他的皇帝,她当她的楚世子妃,哪怕无法厮守白头,起码她一生无忧安稳,而他还能守着曾经那份美好的、毫无杂质的回忆,慰藉余生。 至少在这世上,曾经有个小娘子给过他一场毫无保留的偏爱。 她活着,那份偏爱便存在。 “放心,朕一定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