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之人,终是不尴不尬点了下头:“那…臣妇洗耳恭听。” 用了半个时辰,李妩将她与裴青玄相识相知相爱,又如何走到今日这一步,如实与眼前这位“只有两面之缘”的肃王妃说了。 沈云黛一开始还战战兢兢,待听到这俩人青梅竹马的情谊,渐渐也被其间纯粹美好所感染,后又听得先帝下旨,贬谪太子,致使这对有情人分道扬镳,心下也激愤起伏,感叹不已。 故事到此为止,本该叹一句有缘无分,哪知风云变幻,皇帝后来硬是强求了这段缘分。 听得李妩两番诈死被寻回,陛下恼怒之下竟将贵妃锁进金笼,沈云黛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往寝殿方向看了眼。 李妩扯了扯唇:“怀上琏儿后,他就给拆了。” 饶是如此,沈云黛仍觉凄惘,再看面前之人,态度也不如先前那般生分,真切同情道:“陛下便是再恼怒,也不该……做出这等糊涂事。” 明明爱着她,却这般折辱人,岂非将贵妃的心越推越远?便是再深厚的情分,也禁不住这样磋磨。 “都已是过去的事了。”李妩垂眸,长睫下情绪不明:“我也不会再去想那些,人总是朝前看,不是么?” 沈云黛抿了抿唇,安慰附和:“娘娘说的是,伤心事别再想了,日子总要朝前过。” “是啊,朝前过。”李妩喃喃自语着,又深吸一口气,仰脸朝沈云黛挤出一抹浅笑:“听到我要将琏儿送去北庭,你可也觉得我心狠?” 话题又绕回最初,沈云黛怔了一下,想到跟前之人都与自己交心了,便也不遮掩,讪讪笑了下:“是,是有点……毕竟大人的是非恩怨,与孩子无关……” “若可以的话,我也想做个好母亲,将孩子养在身边,亲眼看着他长大成人。可是……”停顿两息,李妩再次朝沈云黛笑了笑,平和嗓音里带着轻颤:“我的身子快撑不住了。” 沈云黛眼眸微微睁大,惊愕而困惑。 “近些年,我的身子越来越差,各种汤药日日都喝着,却也没调养过来。御医每回来请平安脉,说的都是忧思过度、肝气郁结,需要静养那套老词,我知道,我这病他们治不了,也不敢在那人面前说实话,只得这般搪塞拖延着……但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不大好了,便是再拖,最多也就这两三年……” “娘娘莫要说此等丧气话,您千金玉体,长命千秋。”沈云黛连忙宽慰。 李妩仍是朝她笑,云淡风轻:“什么千金玉体,长命千秋,你也与那些御医一般,说这些漂亮话哄我么?” 明明她是笑着,沈云黛却瞧得心口发酸,缓了好几口气,才道:“娘娘莫要这般沮丧,宫内有那样多医术高超的御医,又有许多名贵药材……” 话未说完,便见对座之人道:“若我没记错,王妃也是懂医术的,不若替我把脉瞧瞧?” 沈云黛面露诧色,倒不是惊诧贵妃知道自己会医术这事,而是惊讶她竟要自己把脉? 李妩慢悠悠掀起腕间衣袖:“说千道万,不如你亲自诊一诊,便知我并未诓你。” “我未觉得娘娘在诳我……” “来吧。”李妩看着她,平静语气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我也想从医者嘴里听一句实话。” 明晃晃阳光下,那截细腕宛若冰雪,莹彻细腻。 踌躇半晌,沈云黛还是走上前,静心凝神,扣上了那只手。 窗外时不时传来孩子们的笑语声,殿内却是一片沉重的寂静。 良久,沈云黛眉眼忧虑地收回了手。 她幼年便跟着国公府老夫人学医,称不上精通,治些寻常病症却足矣。之后无论在乌孙还是北庭,也未曾荒废学医,得空便专研各类医书古籍,尤擅穴脉针灸此类。 现下摸了李妩的脉象,脉率无序,脉形时散时聚,乍疏乍密,再凑近观其气色,隐约发暗,足见病邪已侵入肺腑,精气衰竭,元气外泄…… “王妃可断出,我还有多久可活?” 泠泠嗓音如碎玉,将沈云黛纷乱的意识唤回,再迎上那双明澈乌眸,她心下发紧,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这脉隐约现出绝脉之相,虽未走到那一步,但若继续这般悒郁寡欢,肝肾积郁成疾,寿短早逝也是注定。 此刻,沈云黛深深领会到御医难当之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