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对老师一家恩将仇报,日后史书工笔该如何骂他?许太后闭了闭眼,只觉愁云笼罩,疲累不堪。 日头西斜,红霞弥漫天穹,仿若给金灿灿的皇城披上一层绮丽的绯色轻纱。 紫宸宫内,负责去接李妩的嬷嬷、以及慈宁宫的眼线太监,依次将慈宁宫的动静与上首之人汇报。 待详细回禀完,堆叠奏折的御案后传来帝王温润平和的嗓音:“差事办得不错,下去领赏罢。” 下首宫人喜上眉梢,连声说着“多谢陛下”,便喜滋滋跟着刘进忠退下。 不多时,刘进忠抱着拂尘再次回到殿中,只见一袭玄袍的皇帝将那封和离书一点点抚平,而后视线停在落款那一团好似被泪水晕开的墨痕上,浓眉轻拧。 刘进忠不由咂舌,这几日陛下也不知将这封和离书看了多少遍,怕是都能倒背如流了,怎的还在看呢? 腹诽间,就见皇帝将那封和离书仔细叠好,放进新打造的盒子里,上了锁。 “刘进忠。” 突然的唤声叫刘进忠打了个激灵,快步上前:“奴才在。” “送去司造坊,铁水浇筑。” 刘进忠微怔,对上皇帝黑涔涔的狭眸,立马双手去接:“是,您放心,奴才保管叫他们浇得严严实实,绝无可能再开。” 皇帝低低嗯了声,骨节分明的长指揉了揉眉心,忽的想起什么似的,问:“方才那太监说,她们今夜用的什么吃食?” 话题跳得太快,刘进忠愣了半拍才急急答道:“回陛下,说是太后与李娘子胃口都不大好,只用了碗薏仁米粥,一些酱菜。” 皇帝默了两息,似是担忧:“只吃这么些,身体哪里受得住。” 刘进忠岣着背道:“可能是才将入宫,有些不适应。过上两日,便会好些吧。” 皇帝斜乜他一眼:“你不知,她那身骨头没几两重,风大点都能刮跑。” 刘进忠讪讪挤着笑,心想,这他哪能知道。 不过李娘子是真的窈窕,那把腰纤细盈盈,素日又爱穿淡色衣裳,加之她气质淡雅脱俗,这几回见面又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真如那传说里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神女,没准一阵风刮来,真的羽化登仙也未可知。 胡思乱想间,余光瞥见皇帝姿态慵懒地往雕龙宝座后靠了靠,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案。 待短促沉闷的敲桌声停下,皇帝不带情绪的嗓音随即响起:“也罢,反正人已进了宫,先让她安心睡两日好觉。” 听得这话,刘进忠眼皮突突直跳两下。 看来陛下这回,是决计不会放过李娘子了。 阳春三月,柳叶碧绿,丝若垂金。 今日已是李妩入宫抄经的第三日。 入宫当日,太后便发了懿旨到李府,替李妩过了明路,便是外人有所猜度,有了这道懿旨,也只当是太后心慈,怜悯李妩和离在家,便寻个由头带进宫里,既能堵住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又给了李家体面。 而李妩这两日也谨记太后的话,绝不踏出慈宁宫一步,平日抄抄经书、绣绣花、或是与太后闲聊家常,日子还算惬意充实。 若不是头顶悬着一只随时可能落下的魔爪,李妩觉得替太后抄经,还算是门不错的差事。 只是在慈宁宫过得越是平静祥和,她内心深处就越是不安—— 难道裴青玄把她弄进宫里,真的只是出于孝心,叫她替太后分忧? 若放在从前的太子身上,她或许会信,可放在如今的皇帝身上,她只会以最大恶意去揣测。 在这一边岁月静好一边提心吊胆的矛盾中,金乌西坠,暮色沉沉,又平安地熬过一日。 慈宁宫后殿的西侧屋内,灯火朦胧。 沐浴过后的李妩着牙白亵衣,外披一条芙蓉色外衫,执笔坐在榻边,边抄写着《心经》边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