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我知道,我心甘情愿。阿妩,从一开始我就与你说过,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我就很欢喜了……” 他那时所图,不过是想离她近一些,能与她多说两句话,光明正大看她两眼,他就很满足了。 “可是彦之,这不公平,对你很不公平。” 李妩含泪道:“我一直在利用你的喜欢,达到我的目的。而今,我李家复起,再无需要楚国公府之处。而我于楚国公府而言,也不是一位妥帖的世子妃。我无法为你诞育子嗣,无法讨婆母欢心,更狭隘到无法容忍妾侍,我知道你其实很喜欢孩子,每次见到安姐儿寿哥儿,你都欢喜得眼睛发亮。我也知道你夹在我与婆母之间,左右为难……她对我的种种刁难,我不是不能理解。只要我一日无子,她便会一直挑剔我,而你也会一直夹在其中受尽煎熬。彦之,我实在不想再这样下去,我累了。” “现下和离,于你,于我,都是解脱。”看着他眼下那滴要落不落的泪,李妩狠心闭了闭眼:“我心意已决,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罢。” 再次睁开眼,她朝他行了个大渊朝寻常男女见面之礼,转身离开。 “阿妩,我不欢喜。” 身后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于寒风里格外哀戚。 李妩肩背一僵,狠咬住下唇,颊边划过一滴晶莹泪珠,很快没入黑夜。 这次,她没再回头。 望着那道渐渐融于夜色的窈窕背影,楚明诚双目凄惘,薄唇微动:“没有你,如何还能欢喜。” 他怕是再不会欢喜。 长安城有宵禁,李妩离开国公府时,坊门已关,是以她带着音书和素筝寻了坊内一家客栈住下。 素筝本来好好在栖梧院收拾着东西,突然被音书叫出来,得知短短那么半个时辰,世子妃就和离了,整个人如遭雷击,迟迟回不过神。 她有一肚子疑问,但看到主子心力交瘁的憔悴模样,也不忍再问,管店家要了热水,伺候着她先歇下。 烛火熄灭,李妩平躺于坚硬板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床帐,心想着,有多少不舍与伤心,就在今夜流干吧,明日起来,还有许多事要做。 可平静下来,眼泪倒没多少,只是想了一整夜与楚明诚的点滴过往,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三年前裴青玄离开长安时,她也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回忆犹如凌迟的那把利刃,不会叫人立刻毙命,而是一刀又一刀地割着肉,叫人清晰去感受那份撕扯煎熬的疼痛。 待到客栈外鸡鸣响起,李妩侧眸看向窗外,窗户纸朦朦胧胧透进一点苍青色的光。 伤怀的时辰也结束了。 为了不再生出事端,或者说,为了不给她心软改变主意的机会,她睁着一双布着血丝的眼从床上爬起,唤来两婢伺候梳洗。 坊门一开,她赁了马车,直接回了李府。 她回得早,到家门口正好碰到即将上朝的父亲与长兄。 视线相对时,李太傅和李砚书惊得困意全无。 一个着急下车:“阿妩,你如何回来了?” 一个着急下马:“妹妹,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李妩定定望着父兄,熬了整夜的憔悴脸庞挤出一抹勉强笑意,语调平静道:“我与楚明诚和离了。” 李家父子双双愣住:“什么?” 现下是连朝会也不想去了,满脸忧色地将李妩带回家里,又派了奴仆前去皇宫告假,理由是太傅突发恶疾,李砚书需在家侍疾。 晨光熹微,天清气朗。 威严庄重的宣政殿内,头戴十二旒帝王冠冕,身着绣龙翟纹玄色朝服的年轻帝王抚着龙椅扶手雕刻的精致龙首,凤眸微挑:“太傅病重,卧床不起?” 百官之首的宰相举着玉笏板躬身应道:“是,说是今早突然病倒,李侍郎忧心其父,也一并告假。” “看来的确病得厉害。” 皇帝忧心忡忡叹了口气,长指叩着朱漆点睛的龙首:“太傅于朕,亦师亦父,现下他病了,朕心甚忧。刘进忠,你现去太医院,派个御医去太傅府。” 刘进忠微愣,对上皇帝那双幽深目光,顿时悟了,连忙应诺:“奴才这就去。” 宣政殿的朝会如往常一般继续。 待到散了朝,刘进忠抱着拂尘凑上前,与皇帝一番低语。 融融春光笼罩着宫殿金碧琉璃瓦,高高玉阶之上,皇帝负手而立,叹了声:“未得良婿,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