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也没别的选择,小舟勉勉强强上了摩托车,手抚在侧面。没有任何征兆,那个看起来忧郁瘦弱又贫穷的可怜男人,猛地加速启动,小舟差点被甩下去。 车驶出了八里陀立刻一头扎进了群山之中,摩托车开出去半个小时以后小舟终于能明白为什么是摩托车来接他,而不是让他自己寻巴士车进山。这里的山路崎岖盘绕,更糟糕的是根本就不是柏油路。真正意义上的路,过了八里陀之后就没了。小舟一路上只偶尔看到几辆长城越野车,如同非洲叛军般在山路上狂飙突进,车上挂着某某工程部的标识,看来国家在这一带开始钻山修路了,一旦交通发达,也许就不会闭塞的连老师都找不到。 但是现在,小舟悔的肠子都要青了,时不时甩个90度角的山路,这个南富贵老师以至少80公里的时速狂奔,几乎是那破摩托的极限速度。每一次转弯,小舟都要压制住惨叫的本能,盘山路的另一侧就是万丈悬崖,甩下悬崖就会摔成肉饼。 他在猎猎的山风里,手臂抽搐地紧紧抓着摩托车座,回想起夏末说的话,有那么一阵子极度怀疑自己的确就是中二病患者,根本没自己以为的那么明智。 一个小时以后他看到了一个地势平坦的山谷,植被茂密,一条小河宛若银链一般从山上倾泻而下,在谷底汇入一条大河。美丽的让人无法呼吸,小舟在山坡上的村口站了一会,隐约的似曾相识。 “你住我家,我媳妇一直在北京打工,我明天也要去了,家里再没人了。对了,我家就是学校。”南富贵说。他带着小舟进村,村子不大,路过的人都在打量小舟,几个顽童跑来跑去。 小舟看南富贵的年纪,觉得他应该有孩子,但看他的样子也不大好问。这个村子很少有男人,路过的都是女人,偶尔有几个男人都是年纪很大的老人。 “男人都在外头打工挣大钱。”南富贵阴郁地说。小舟看了他一眼,大概明白他的潜台词,他家是媳妇在外头打工“挣大钱”,他自认是个没出息的男人。 “学校一共五个班,小学到初中都有。学生有本村的,也有附近几个村的。”南富贵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把他带到一个破院子里,小舟看出来南富贵的房子在村子里算得上是下等了。“乡政府曾经把孩子都收到中心校去,但是这里太远了,校车出过一次事,后来很多人家就不送孩子去念书了,才又有了这里。” “家里米面都有,隔壁王婶做菜会带出来你的,这是事先说好的,你的伙食费上个月我已经领回来了。”南富贵打开门,“这是附近几个路远的孩子睡午觉的床,今晚你就睡这。” 小舟走进门去,屋里采光不好,有一股湿润的霉味,在明亮的地方站久了刚进去眼睛不太适应,只觉得昏暗一团。 “条件不好,你们城里人可能适应不了。”南富贵大概是看小舟在屋子中间站着不动,所以说了一句。 “没事,没有什么适应不了的。”小舟说,回头一看身后人都没影了。 小舟无可奈何地把包放在一张靠窗的床上,回头打量着屋里,靠墙放着四张小床,另有一张不大的木头桌子,一只粗打的木头脸盆架子,上面放着一只塑料盆。地上铺的是红砖,小舟好奇地踱了踱脚,脚下的砖头微微动了动,砖缝之间填充的竟然就是泥土。有些砖块已经碎了,用了更多的泥土把空隙填满。小舟从来不知道室内还有铺红砖的,他一时兴起真想抠出一块来看看。纯粹学术目的,想知道这些砖就是铺上的呢,还是砖底下粘了类似混凝土的东西。 正在犹豫之间,突然墙角爬出一只手掌长的蜈蚣,小舟哆嗦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给蜈蚣让开路。他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里,阿姨跟他说看见蜈蚣就要闭嘴,不然被蜈蚣爬进嗓子里,就要变哑巴。他当然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可是童年故事的威力总能深入人心,演练成本能。 这么着山村的第一夜,即使小舟车马劳顿,可还是睡不着觉。首先的问题就是他比床长,睡觉必须略微蜷缩着,他躺得很不舒服。再说他翻开床铺发觉床上铺的第一层是草垫子,或许是芦苇编的,他很担心草垫里有虫子窝。草垫上只铺了一条薄薄的褥子,大概是学生的东西,褥子看起来都有点不干净。他仔细挑了一张清洁点的床,但还是根本不敢脱衣服,酷热的盛夏里只能穿长衣长裤睡觉。不过穿着衣服睡觉还好,一晚上围着他脑袋飞的蚊子把他烦得简直要疯了。 第二天早上去厕所的时候,小舟又见识了村庄的简易厕所,就建在一处山坡边缘……详细的情形小舟连想都不想去想,总之他觉得自己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从茅坑里跌落到山脚下。他想起老马丁在冰火里描述的月门,但是没想到一方水土一方人,这地方的人竟然用月门撒尿。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