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命人倒茶撤换水果点心,妙懿推辞不得,只得留下。 妍凤继续道:“也不怪你多心。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其中的厉害我明白。实对你说了吧,现在整个京城的世家大族,大小官吏的眼睛都盯着宫中那几位的动静呢,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引起震动。我朝开国百载,少有战乱,当年那些军功起家,恩荫至今的,要么后人都读书科举,走文官辅政之路;要么族里有能争善战的,到边陲之地苦苦煎熬,尚能保住一族的风光。其余子孙不争气的眼瞧着无计可施,就都变着法的将女儿侄女等往宫里送,不说别的,单单沈家出了一位贵妃娘娘就风光如此,谁瞧了能不眼红?这些人莫不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但是成功的寥寥无几。我们赵家好歹还有一位德妃娘娘,至少往下一两辈还能对付着过,不至于没饭吃。”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道:“你若有心,我求一求德妃娘娘,准你入宫陪伴九公主,咱们再慢慢谋划,你道如何?” 妙懿吓了一跳,忙摆手道:“使不得,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她缓缓垂头,琥珀色晶亮的茶水映出她的眉眼,云遮雾绕一般笼着丝丝愁绪。“我已答应了一个人,要等着他。他一日不来,我就等一日;两日不来,我就等两日。我承诺的事情,就要做到。因为那人也曾承诺了我一件事,一旦他完成了,我就任凭他处置。” 妍凤见她如此,忙追问:“你可有把握能嫁他?我虽不知你说的是谁,但好像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位殿下。妹妹,你听我一句劝,不论你看上了谁,又心仪谁,千万别在人前露一点风,否则将来你落到了那人手里,可没有好果子吃。” 正说着,又有丫鬟来催,妍凤让妙懿稍坐等她一会,自己则领着人去了。 妙懿只觉胸口发闷,起身在荷塘边漫步。怀珠欲跟来,妙懿道:“你只管在这里等我,我想独自呆一会。” 塘边金波漫漫,宽大的碧色荷叶仿佛舞伎的袖,托着亭亭玉立的粉荷,在明净的天色下烂漫起舞。只是舞伎太多,水袖太挤,看多了又觉腻烦。幸而有金红二色的锦鲤偶尔从荷叶下探出头来,摇头摆尾的在水面上留下零星几个气泡,忽而又躲了回去,好半天不出来。 妙懿等了半日,未见动静,正好离岸边不远处长着一株粉荷,她决定伸手去摇,将鱼儿从花根下惊出。只是那粉荷比她预计得稍微远了一点,她脚下不稳,微微一晃,待要将身子稳住,猛然觉得手臂被人抓住,整个人都被大力的拉离了荷塘边的矮栏。 妙懿乍然回头,顿觉一惊,好半天才说:“王公子。” 王端平松开她的手臂,平静的道:“水边危险,唐小姐还是小心些为妙。” 妙懿点点头,“多谢王公子。” 二人许久未见,多少有些尴尬。 “今日来此处看望赵世子,没想到得遇唐小姐,好巧。”王端平道。 “嬛君姐姐可好?自打出宫之后,就再未见过姐姐了。” “她很好,也曾提起过你。”王端平提起妹妹,不觉眉头微敛。 “不知姐姐还回书院上学不去?” 一遭入宫出宫,就忽然断了消息,她们这些秀女的下落竟无人提及。据许夫人说,宫里可能早就定下了,只是还没到日子,暂时不会放出消息。最迟秋末冬初就会公布结果,次年开春之后就要各自嫁娶了。 为今能做的只有等待。 “嬛君她可能要在家中备嫁了。” 妙懿瞬间惊喜,忙问:“嬛君姐姐已定下了人家?”她替她松了口气,知道是谁至少还能有个奔头。 “定下了。” 王端平的语气有些奇怪,妙懿疑惑,莫非人选嬛君不中意? “今日说了也无妨,圣上已授意我父亲,欲招我妹妹入宫,恩旨这两日就下。” 妙懿如被雷击,当今圣上的年岁足以做嬛君的父亲了,如何竟要纳她入后宫? 但是冷静细想,也似乎合理,毕竟选秀主要是为了充盈后宫,其次才是为皇室子弟挑选媳妇。 王端平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改口道:“嬛君说今后也许不能再随意同你们姐妹见面了,因此有些伤感。唐小姐若无事,可以去瞧瞧舍妹,也许她还有旧日的东西要送你。” 他见妙懿备受打击的模样,想到她可能由此联想到自己的婚事,不觉黯然,遂安慰道:“陛下已承诺家父,绝不亏待嬛君,甫一入宫便封嫔位,今后逐年会有封赏。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从不将情爱之事放在心上,自来都是随遇而安。皇宫未必不是个安心的归宿……” 妙懿立在荷塘边,久久未动,连王端平是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残酷的命运已露出峥嵘的一角,结局令人全然无法预料。 那种说不出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