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榻上双目直勾勾盯着帐顶出神,脑中飞快梳理着思绪。 檀溪交给她的账目应当不会有问题,府中细作再有能耐,顶多篡改了账房的账目,手再长也伸不到相府少夫人那里。 可若账本记载的来往属实,那么相府乱掉的那笔账又是因何而乱,为为何能延续多年未被察觉出一丝纰漏? 即便是伪造假账,府中也应当形成一套完整的体系,上下配合起来方才将假象维持得天衣无缝。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一条关系链当中,最核心的人物便是主持相府中馈的少夫人檀溪。 嫂嫂有问题? 明斟雪很难说服自己相信。 且不论檀溪出自书香门第,是当年盛京城出了名的温婉才女,断不会是这等精于心机算计之人。 便是前世她拼尽所有将明斟雪自宫中救出来,为了护她平安离开,甘愿撞死在禁军剑下,也让明斟雪始终对檀溪心怀愧疚。 待她这样好的嫂嫂,怎么可能做出背叛明府的事。 思绪越理越乱,明斟雪头疼不已,按了按太阳穴,忽有一重声音自上笼罩而下。 “小姐醒了几时?可用过晚膳了,胃口如何?” 他在意的从来都是明斟雪好不好,若是心情不好,便会寝食不安,睡不久,也没什么胃口用膳。 情感方面的缺乏让他对人的本质需求分外敏l感。 他问明斟雪:“小姐寝休安好?” 言外之意是想问:小姐对我的讨厌今日有没有少了一点点。 明斟雪微微点了点头,说:“都好。” 很平淡的一声回应,足以让他一颗心安定下来。 独孤凛便也不再拘束,见她撑着床榻坐起,遂顺势伸臂一揽将明斟雪揽在怀里抱着。 内殿很安静,空余烛火噼啪声。 他静静抱着明斟雪,沉默了很久,忽然问了句:“孤方才听值守的宫嬷说,小姐醒来后在身.下垫了软垫?” “我只是腰疼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听嬷嬷说的话……”明斟雪急忙出声辩解,倏的想到些什么,掀起被子看了一眼。 她抬起头,面色登时白了一白:“陛下这一回似乎,似乎送了进去……” 声音越来越低,明斟雪慌忙挣开他的怀抱想要爬起来。玉踝上系着的金链一紧,扯着她重又跌坐回独孤凛怀里。 “慌什么?”独孤凛盯着她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捏起下颌缓慢摩挲着,“捣碎的果肉都被孤清理干净了,只是别的一些…抵的太深,实在弄不出来。” 明斟雪攥着衾被的手开始颤抖,眼眶里被逼出了泪花:“你怎么可以……” 独孤凛剑眉微皱,挑起她的下颌:“小姐忘了?当时明明是小姐抓着孤不肯松手,不许孤退出的。” 明斟雪那时头脑昏昏沉沉,哪里记得清这些,只是下意识紧紧攀住他的身躯。 她垂着眼睫,催促道:“陛下给我一碗避子汤好不好。” “不必,”他说道,“孤说了,汤药伤身,孤事前饮下便可,小姐无需忧心。” 他俯首咬了咬明斟雪微肿的唇瓣:“孤不会让小姐为难。” “孤怎么忍心留小姐独自支撑起这座江山,责任太重,小姐只需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姑娘,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便可。” 明斟雪忖了忖,安慰他道:“我离开之后,陛下可以迎娶新人,以后会有属于自己的小皇子和小公主的。” 独孤凛轻轻摇了摇头,收拢双臂将明斟雪抱得很紧:“不会有。” 他敛眸望着女子柔和的侧颜,声音平静:“因为没有以后。” “这辈子都不会有。” 这话听着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那么,为什么不说下辈子?”明斟雪问。 “因为,也没有来生。” 独孤凛的声音沾上几分很淡的忧伤,风一吹,便随风散去了,不易引人察觉。 他自嘲般低笑了声,忽然出声问明斟雪: “若孤与小姐只能活一人,小姐会如何选择。” 明斟雪转过身,抬眸望着他。 年轻的帝王双眸灼灼,看向她的目光永远这般炽热。 明斟雪眼底微微酸涩。 “我不要选。” “我不喜欢这个问题。”她声音闷闷的,莫名觉得这个选择很讨厌。 独孤凛怔了怔,淡淡回应道:“好。” “小姐不喜欢,我们便不谈这个。” “我们换个问题。” 他眼睫一扫,敛去眼底的不舍,略一思忖,轻笑道:“午后那盘葡萄的滋味很不错。”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