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底是独孤凛疯了还是她疯了,真是什么念头都敢想。 “敢问小师傅,这血玉有何特殊用意?”明斟雪问道。 “依稀听师傅提及,这锁魂的法器以心头血为引,锁住亡故之人的魂魄,以求来世重相遇。只是代价太过残忍,千百年来不曾有人敢尝试过。” “有何代价?” 小和尚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女施主,我年纪还小,知之甚少,回答不了您。” 顿了顿,他补充到:“可以肯定的是,愿为您祈得来世的这个人,一定将您看得很重要,甚至远远超过他自己的生命。锁魂改命本就是逆天而为,不谈代价,单论反噬就为常人所不能接受。” “未了之情,未能圆满之事,皆会以梦境的形式同您诉说,女施主若实在不解,仔细留意梦中情景便是了。” 梦,白日里她在唐府厢房内梦到的那番场景。 火光滔天焚心蚀骨,帝王紧拥她的画像以身殉之。 原来那竟是上一世她崩逝后,独孤凛亲身经历过的现实? 独孤凛不是很讨厌她么。可她死了,他为何会那般伤心呢…… 明斟雪一时心烦意乱,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前世那个恨不得拒她于千里之外的帝王了。 也是稀奇,恢复记忆数日以来一直平安无事偏偏在唐府小憩片刻,便梦到了前世那些荒诞离奇的事。 心底沉甸甸的堵得慌,明斟雪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狭长的巷子里,一树繁茂的槐花猝然闯入她的视线。 槐花,唐府的厢房外也种了厚厚的一片槐花。 明斟雪陡然悟透了其中关窍。 小沙弥说她是一缕魂,而槐树在民间传说中可以招魂,再结合血玉的功效,歪打正着替她招回了前世散乱的记忆。 可那并非是她的记忆,那时,她已经过世很久了。 那是属于谁的记忆,是独孤凛吗? 明斟雪一直不明白自己究竟因何而重生。 心头血是独孤凛剜心取的,血玉也是他亲手戴上的。 现下想来,帝王白日里神色郑重对她说,她的命是他给的,应是别有深意。 那么独孤凛呢,难道和她一样,重生后都只是游离于世间的一缕魂? “女施主,您若想知晓更多的事,还需等到我师傅回了普华寺,找他老人家看上一看。” 小沙弥见她眉目间流露出悲凉,劝慰道:“荣枯有数,世事难料,女施主不妨看开些,珍惜当下的每一瞬。” “谢过小师傅了,”明斟雪面上愁云凝重,她沉浸在莫大的悲伤之中,仍不忘轻声叮嘱小沙弥一句:“先吃粥吧,趁热吃暖暖身子,一会儿该凉了。” 明斟雪转过身离开了这处街巷,寻了一条空旷小道漫无目的走着。 周遭偶有行人经过,声音嘈杂哦。她心不在焉,脑海中空洞一片,旁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走了很久很久,甚至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她这时真的像一个孤独的魂灵了,在人世间瑀瑀独行,与人格格不入。 可是孤独的滋味很难受,明斟雪鼻子一酸,忍不住想哭。 她想找一个温暖宽阔,能够给足她安全感任由她依赖的胸膛发泄心中涨得快要汹涌溢出的酸涩。 明斟雪背靠着一堵墙缓缓蹲下身子将自己缩起来,手臂紧紧抱住双膝,茫然地望着前方。 帝王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视野。 玄袍在空中划出虚影,独孤凛步履匆匆朝她奔来。 “斟儿!” 明斟雪尚未回过神,便被帝王紧紧拥入怀中。 “孤来迟了,孤来迟了。”独孤凛掌着她的青丝,不住温声安抚着。 帝王的胸膛温暖,宽阔,和她想象中的能让她安心的避风港一模一样。 可明斟雪想要寻找的依靠并非是他。 那个人可以是父亲,可以是兄长。 但决不能是独孤凛。 明斟雪眉间一蹙,毫不留恋推开了他,神色消沉,继续失魂落魄地沿着小径走着。 独孤凛怔愣一瞬,望着她纤弱的背影,眸色陡然一沉: “明斟雪,给孤停下!” 明斟雪恍若未闻,只是加快了脚步。 独孤凛剑眉皱起,快步追上前拦住她。 他掌着她的玲珑肩头,面对面盯住她,墨眸晦暗不明,波澜渐起。 “看着孤!”他强硬命令道。 明斟雪垂着眼睫,不为所动。 没有人能在得知自己随时会消逝的消息后而不心生悲凉。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