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证规划、交叉询问、串联逻辑一向是时眉的拿手戏。她的辩护初始方向,是从个人品行出发加以行为佐证辅助,让法官及陪审团明白,原、被告双方对待赡养老人所作出行为之上的态度差异。 诚然,民事诉讼中并不存在绝对单纯的善与恶,法律也不会以双方当事人的私德高下来决定裁决走向。更通俗来讲,民事诉讼仅仅代表,双方当事人在某种利益上发生纠葛。 而法律,始终需要依靠强有力的证据,在两方利益间做出正义的横平。 因此,时眉又进行分步举证。 传唤街坊领居、医护人员等一番证人发声证词,步步咬死,不留余地。然后在最后关头甩出一段罔顾人伦的视频物证。 一招打成定局。 法官当庭宣判取消被告人徐嘉志遗产继承权,遵从真实遗嘱,由徐嘉合母亲及徐嘉合夫妇进行遗产分割,共同继承死者名下一切合法财产。 这对徐嘉合来说算是意外之喜。 时眉倒不觉得意外。 一切都如她所掌控的轨迹发展,很顺利。 只不过。 时眉举起手中皱巴巴的画纸,陷入沉思。 下午闭庭后,在徐嘉合去签署案件最后相关确认书时,时眉跟作为现场第一目击证人出庭的夏婕,有过短暂的几分钟交流。 夏婕依然是初见时的那副扮相,黑长裙,黑长袜,一条红丝巾。 说是交流,其实也不过是互相握了个手。 但偏偏就是握手时,时眉敏锐发现夏婕的右手拇指,缺失了一截指节,还有…… 时眉皱着眉,紧盯着画纸观量。 这是一张最简朴的素描画。 黑色铅线勾勒扭曲线条,不难看出小男孩徐奇的笔触十分稚嫩,很多地方出现断连又重新续上。通过时眉这几天的反复研究,她凭感觉猜测这画的大概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整张画纸上唯一出现的彩色, 是红色。 红色… 红色? 红丝巾?! ——还有就是。 时眉一秒回想起与夏婕握手之后,她不经意整理红丝巾的动作,暴露出脖颈的洁白肌肤,也暴露出深藏在红色丝巾之下的, 伤疤。很狰狞。 从猛然顿悟的情绪中反应过来,时眉再次看向眼前的画。假设,画中带有红丝巾的女人代表夏婕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画中的另一个男人, 会是徐嘉合么? 他这个姿势看上去,像在…双手合十地跪拜?求饶? 为什么求饶? 他做了什么错事? 出轨? 不对。 依照时眉这些年经手过不计其数的离婚官司来看,比起大部分只会低卑忏悔、惺惺作态的男方,被出轨的女人,往往更容易情绪外露。 歇斯底里的愤怒,悲悔万分的哀怨,拿捏把柄的强硬,又或者是当断则断的潇洒,无论是哪一种都好,至少是有情绪的。 但夏婕没有。 前后两次见面她表现得无比沉静。 不,与其说沉静,不如说“死寂”更为贴切一些。 时眉又一次联想到夏婕脖子上的伤疤。 不是出轨的话,或许, 是…家暴么? “嗡嗡嗡……” 手机在这时突然传来震动。 时眉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打断思路,拿过手机,扫了眼来电显示,是喻卓。 “老大,哪儿呢?” “家。” “那个什么,浪哥喝醉了喊我去开车,我这边还有点儿事一时走不开,你能去一趟么?” ??? 时眉难以置信地拿下手机,看了眼亮起的屏幕,又抬头看了眼挂表时间,强忍住想骂人的冲动,说: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凌晨两点我去接他?!”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