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非却说:“我不跟你一起,你跟你家里人烧纸,我跟着去干嘛。” 春儿笑着说:“也是,你要给你从前几个媳妇烧纸,他跟着去,还不要吃味?” 宋安非脸上一热,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倒是……”被春儿这么一说,陆啸昆才意识到好像自己的提议确实不太合适,让宋安非去跟着给他死去的婆娘烧纸去,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怪异。他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就在我家歇一会,壮壮他娘几个人的坟头都在我家不远的地方,我去烧了纸就回来。”他说着看向宋安非说:“好歹让我跟着你去你母亲坟头看看,聊表心意。” 宋安非知道陆啸昆的意思,心里有些害臊,一时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春儿拍板,说:“就这么定了。咱们就一辆车,要不等着陆大哥,他跟壮壮还得步行回到镇上么?” 宋安非只好点头,说:“那好吧。” 他们等着陆啸昆烧完纸,就一起去了宋英的坟前烧纸,刚到了树林边,就看见那坟前站着一个年轻男人,地上还有燃烧的纸钱。宋安非下了车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王通。 “王大哥。” 王通回头,看见他们就笑了笑,说:“你们来了。” “你也来了”陆啸昆下了车,说实话,他在这里看见王通,还是很惊讶的,这王通,比他想的有情义。 “我跟宋姨也算是有些情分,过新年了,家家户户都来上坟,我怕你们在镇上不得空出来,就买了些纸钱过来。” “谢谢你。”宋安非打心眼里感激。 王通就笑了,说:“都是应该做的,”他说着看向壮壮,还没叫他呢,壮壮就自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几个人都笑了,春儿说:“也不知道壮壮这孩子怎么就跟你这么亲。” “我这个亲爹的分量如今都没有你这个王叔叔重了。”陆啸昆笑着将东西放在坟前,打开饭盒,拿出几样祭祀的菜肴来,宋安非蹲下了烧了纸,就在这时候,忽然一声枪响,打破了树林里的寂静,几只鸟被惊的飞起,落下了细碎的树枝屑。 几个人心中都是一惊,循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王通说:“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日本鬼子到这儿来了吗?” 王通摇头:“倒是没见过他们往乡下来,但是如今时局不稳,何文才已经东山再起,最近一直在收拾修缮卧虎山的房子,恐怕是他们重新占山为王了。如今他有日本人撑腰,恐怕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他们听了脸色都十分阴沉,春儿说:“何文才对咱们有仇,只要他一日不除,咱们这日子就过不安生,现在他还在忙着重整旗鼓,将来等他再站稳了脚跟,恐怕少不了要找咱们的麻烦。” 陆啸昆听了,脸色更加难看,他和宋安非相视了一眼,宋安非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就不信他能一直逍遥法外胡作非为。” 话虽这么说,他却也意识到何文才这个麻烦,必须要尽快解决掉了,如今他们还在王家住着,那是因为时局不稳,日本人来了,大家心里恐慌,他住在王家也算有个理由。可是如今看情况日本人并没有烧杀抢掠,镇上慢慢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大家都还按部就班地过着从前的日子,等到时局稳定下来之后,他跟陆啸昆,怕是要离开王家了,到时候没有了王家的庇护,何文才的羽翼又已经丰满,可就难收拾了,何文才想要报复他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恐怕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所忧虑的这些事,其他人也都想到了,包括陆啸昆。回去的路上,陆啸昆脸色都有些沉重,时不时地提起卧虎山的事儿,说:“这倒真是个麻烦。” 但他脸色阴沉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这个麻烦,而是遇到了这个麻烦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一点解决的办法都没有。他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无权无势也没有人脉,连跟何文才抗争的资格都没有。 “何文才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他跟日本人关系好,我家太太跟日本人关系也不错,只要咱们在王家住着,何文才就算想杀我们也没有机会。”春儿说:“我看以后咱们就少出门,看看情况再说。” “我们可以在王家半个月一个月,甚至呆一年,可是总不能呆一辈子吧。”陆啸昆皱着眉头说:“总是要回自己家的。” 春儿听了神色一黯,看了宋安非一眼,却看见宋安非撩着帘子一直看着窗外的卧虎山,神色肃穆,看起来也是给出忧虑,倒是壮壮昏昏欲睡地靠在他身上,神色安然。 还是小孩好,什么都不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