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萝说得没有一点恶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谁发飙谁先死。陆贞训将手中的数珠纳入枕头下面,抬头看着褚青萝:“郡主可晓得藏传佛教的一句话?‘这是一个婆娑的世界,婆娑既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的快乐你也不会幸福’。”她一边说,一边将理着方才因为坐下而起的褶皱,“我并不为庶出的身份遗憾,反倒是能教我看清更多的东西。” 褚青萝静静地听她说,末了,扯出一个笑容:“这话倒是有理,不能改变的事,强求也没有什么道理的。” 陆贞训从头到尾,也就是静静的听着,末了,这才轻轻一哂:“我无需改变,也不想强求。”秋瞳剪水,望向褚青萝,“只是郡主与我不同了,想要的东西,争上一把,未必得不到。” 褚青萝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转头看向了谢青岚,后者一脸无辜的回望她,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吐露。屋中顿时静谧,屋外阳光炽热,像是根本没有从外面投射进来一般,那斑驳的阳光,映在地上,隐隐给人一种无尽的沧桑和疏离感。 这样沉寂了半晌,褚青萝才略带了几分挫败感:“我厌恨你极了,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你。” “那郡主往日以为,臣女是什么样的人。” “我以往以为?”褚青萝勾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来,“我往日以为,你不过就是仗着容色有几分动人,又爱自作聪明的女人罢了。” “原来如此。”陆贞训报以一笑,“倒是叫郡主失望了。” 褚青萝重新坐下,蹭在谢青岚身边:“你这样聪明,又长得这样美,勿怪有人为你倾心。”她笑,用脸颊蹭着谢青岚,闷闷地说,“不过,你庶出的身份,总是不好的。我绝非笑话你……” “以郡主的身份,大可以直接动手,不必笑话。”陆贞训轻轻一叹,“两位且先回去吧,臣女还要为亡母诵经,便不留两位了。” 陆贞训如今正在守孝,出门就是破例了,谢、褚二人也没什么缘由再打扰,也就起身去了。 出门之时,陆贞训已经跪在了蒲团上,双手合十,喃喃自语一般诵经。褚青萝看着她,反倒是笑得极其释然:“陆家姐姐,有一句话,我却是并没有胡说的。”也不待陆贞训回答,“我是真的不喜欢你。” 两人一路结伴而去,采荷送到了小树林中,这环境顿时幽深起来。向两人行了一礼:“奴婢便不送了,姑娘一人也是不放心的。” “姐姐一向都是这样吗?”谢青岚忽然对陆贞训有些不放心了,她未免看东西看得太透彻,透彻到了有些诡异的地步,就像已经要坐化成仙了一样,“平日为舅母诵经后,她都是做什么的?” “姑娘平日会和方丈大师说说话。”采荷看了一眼褚青萝,嗫嚅说,“有时傅丞相来相国寺小住,在方丈那里遇上了,还会说几句话。” “还有呢?”谢青岚不放心。 采荷摇头:“倒也没有了,要说真有,前些日子倒还有一件哩。方丈大师说要为姑娘算命途,却与姑娘说了一句话——‘凤象者五,五色而赤者朱雀;黄者鵷雏;青者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 “可不知道你家姑娘是哪一品?”褚青萝眉梢上扬,似乎有些不以为意,“那大和尚可说了?” 采荷见是她发问,还是有些局促,寻思了片刻,才说道:“说是朱雀……” “朱雀乃不死鸟。”褚青萝笑道,“看来你家姑娘有大造化。”又携了谢青岚,“姐姐,你我也去找那大和尚算一卦可好?” 来不及拒绝,便被褚青萝拉走了。一路快步而去,谢青岚也是叹惋:“青萝,你其实并不讨厌她。” “我也不喜欢她。”褚青萝果然是个爽利的女子,“她又聪明,又美,还得肃表哥欢喜,我做什么要喜欢她?” 无端的涌上笑意来,谢青岚只是由她去了。 在大雄宝殿,寻到了正在与傅渊讲经的虚空大师,谢青岚也是略有些尴尬的。傅渊神色如常,那样盈盈的笑意,看得人心驰神往,仿佛置身三月春风之中般舒适。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