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安星拉了一下头上的黑色圆顶礼帽,一言不发的看着前面,心里期待着山云之间迸射出光亮的瞬间。 可惜,一路上小雨淅淅。 两个小时之后她们到达机场。在几个身穿黑色西装,耳朵上挂着线圈的男人带领下,她们穿过一条牌子上写着快速通道的地方,直接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中巴车。 很多年之后,她在师大附中的校门口见过那种车,那时候她才知道它叫“考斯特”4。 车上的人像约好了一样,黑衣肃穆。 安星从下了轿车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大约是因为没等到太阳出来,这让她有些难过,而眼前这些奇奇怪怪的场景也让她有点儿紧张。 下车的时候雨大起来,两把黑色的伞在她和外婆的头上撑开,像两朵开在雨里极为哀伤的花。 她们停在一架飞机的旋梯前,安星坐过几次飞机,却没见过眼前这么小的机型。不长的旋梯上,一个捧着木盒子的叔叔站在台阶下面,他身后还站了一些人。 只是,她顾不得看。 外婆说:“去接过叔叔手里的匣子。” 她盯着那个雕刻的像古屋一样的木盒,第一次感觉到恐惧。那是一种让人不自觉后退跟渴望被安抚的情绪。 安星大半个身子躲在外婆背后,一双小手死死的拉着垂在面前的胳膊,只有眼光,怯怯的看着。 “外婆昨天怎么跟你讲的?” “和你一起接爸爸妈妈回家。” 此刻的小安星已经泪流满面。 外婆指着面前的黑匣子说:“他们就在那儿。” 长空里一声响雷砸在地上,震得安星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她无法将眼光从木匣子上移开,颤抖的嘴角不停的哭诉说:“你骗我,你骗我。他们还在韩国,我们约定好,谷雨那天才会回来。” 外婆转过身两只手按着她,像两把铁钳,沉重又牢固,好像分分钟就能碾碎那一副小小的肩膀。 安星瞪大眼睛,泉眼似的深不见底又空无一物,只是接连不断的往外淌着水。雨天里光线很暗,但她真真切切的看见从外婆脸上滑落的泪。 沉默的眼泪是这世界上最重的回答,除了接受,让人无力反驳。 两个坚强的人又一起哭了,感觉依然是不变的疼。 只是这一次疼到安星没了哇哇大叫的力气,只剩下呜咽的抽搐。 “去,接他们回家。” 当黑色骨灰盒落在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手里时,她没想到,那时的自己,心中竟浮起一丝恨意。怨恨下雨的天,怨恨执拗的外婆,怨恨再也回不来的爸爸妈妈…… 怨恨风,吹走了她最爱的礼帽。 四月的机场,世界突然失去颜色,漆黑的乌云盖着暗沉的大地,雨和她的长发一起荡在风里。 四天之后,安星送给自己一份十周岁生日礼物——齐耳短发。 这头短发一留就是十几年,直到这一年的夏天,外婆躺在病床上哽咽的说出她最后的心愿——“星儿,外婆还想给你扎头发。” 她坐在旁边,看着眼前的那个老人,像深秋十分被抽干水分的树叶,枯黄萎缩的躺在病床上。窗外的阳光不论怎样在她身上照耀,都只会让安星更加清楚的看到她脸上刀刻般的纹理和那些数不清的褐色斑点。 那一刻安星忽然发现,时光教不会人们任何事,它只负责失去。 而所有的失去,都曾让她倍感珍惜。 她握着搭在耳边那双干瘪的手,点点头。 入冬的时候安星的头发已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