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皖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姥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见她就欢喜地站了起来:“囡囡你可来了,天黑了路上有没有跌跤?怎么穿得这么少,老底子话都忘光了是吧,春捂秋冻……” 这样的絮叨纪皖特别喜欢听,小时候妈妈要上班,姥姥就是这样一点点絮叨着把她带大的。餐桌上已经摆了两个菜,厨房里传来“嗤嗤”的高压锅声,她挽着姥姥的手坐在了餐桌旁,把买的各色小蛋糕拿了出来:“姥姥,你爱吃的。” 姥姥年纪大了嘴馋,最爱吃这种软绵绵的点心,自己却总舍不得买,每个星期等纪皖买来了就拎着和同小区的老年人炫耀,“这是我家外孙女孝敬我的。” 厨房的门开了,纪淑云捧着一碗汤从里面走了出来,纪皖连忙上去接。 “回来啦,”纪淑云用围兜擦了擦手,仔细地打量着她,“一个星期没见怎么好像瘦了?” “蓁蓁拉着我一起减肥。”纪皖避重就轻地说。 “减什么肥,女孩子有肉才有福态,屁股大了生孩子才不会吃苦,还有囡囡啊,别太辛苦了,身体好最重要,要早睡早起……”姥姥唠里唠叨地说着。 “妈,别提你那些老观念了。”纪淑云的眉头皱了起来,“年轻人不奋斗还等着天上掉馅饼吗?洗手吃饭吧。” 菜很丰盛,一共五菜一汤,除了姥姥偶尔的絮叨,餐桌上几乎没什么声音,纪淑云从小对纪皖就要求严格,不仅学习上要力争上游,食不言寝不语也是基本的要求。 “囡囡,隔壁陈奶奶家的孙女领了男朋友进门了,说是年底就要办喜事了。”姥姥忽然想起了什么八卦,“你陈奶奶开心得不得了,说是——” 纪淑云打断了她的话:“开心什么?这么早嫁人给婆家做牛做马吗?皖皖,你可不要学她们,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尊自爱自立,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是最虚无缥缈的,这一点,你一定要牢牢地记在心底。” 纪皖夹菜的手僵了僵,沉默着点了点头。 姥姥急了:“淑云你别这样教囡囡,这样囡囡都不敢谈恋爱了。” “爱情是最虚幻的,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纪淑云冷冷地说,“她要庆幸有我这样教她,不像我,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才明白。” 姥姥呆了半晌,混浊的眼眶里湿润了起来:“你这是在怪我吗?” 纪淑云噎了一下:“妈,你瞎想什么啊。” 姥姥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就往卧室里走去,纪皖飞快地跟了进去:“姥姥,你别多想,妈没那个意思。” 姥姥在床边坐了下来,抹了一把眼泪,喃喃地说:“谁知道你爸……那个男人会这么狠心啊,他长得那么俊,怎么会这么狼心狗肺啊!”她捶了两下床板泄愤,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拉住了纪皖的手叮嘱说,“囡囡,可你别怕,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这么坏,多长个心眼就好,可别听你妈的,把天底下的男人都当成那个狗东西了。” 纪皖点了点头,把头靠在了姥姥肩膀上:“嗯,姥姥,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姥姥摸摸她的头发:“囡囡啊,你的脾气和你妈一模一样,老犟老犟的,可这人活一辈子,要看开就要看开,不能钻牛角尖里出不来,晓得伐?” 姥姥时不时地冒出一句老家的方言,说得语重心长。和有些老年人不一样,姥姥特别爱干净,几乎每天都洗澡洗衣服,身上有着一股皂角的清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用细发箍把碎发都拢了起来,乍眼一看,一头银发和挺直的腰杆,老太太还很有风度翩翩的感觉。 纪皖很喜欢姥姥,如果说纪淑云在家中的角色就像是严父,那姥姥对她的疼爱就是慈母。 宽慰了姥姥几句,纪皖出了客卧,餐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了,厨房里传来了水声,她走到纪淑云身旁挽起衣袖:“妈,我来吧。” 纪淑云没有理她,那单薄的背影仿佛一堵墙,坚硬而冷漠地竖在那里。 “公司拿到了第一笔风投。”纪皖轻声说。 纪淑云的手顿了顿,终于淡淡地应了一声。 纪皖看着母亲的侧脸,忽然一阵酸楚。她看过纪淑云年轻时候的照片,很漂亮,可现在她才五十出头,看起来却比同龄人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这么多年来,她为了一口气,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妈,你别太辛苦了,那几个兼职能推就推了吧。”纪皖接过她手里的碗洗了起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