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从前的江千彤即便再胆怯也要挡在柳曼云面前,为的是她的养育之恩、师徒之情,那么现在,恐怕这些单纯的感情里还要裹挟着许多世俗的因素。 她是离雪宫宫主,一派掌门,师父被杀,哪怕全天下人都知她不敌奚玉棠,该做的也要做,不然就是不忠不孝。 全了这份孝义,也算是一份交代。 至于这份交代是给谁不重要。 “我不太明白你我现在的关系及立场。”江千彤迎上奚玉棠平和的目光,“但我也不想改变。你说我逃避也好,懦弱也罢,奚玉棠,在你正式对离雪宫开战之前,我仍当你是知己。既然有事寻我帮忙,直说便是,我想,我应该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你辜负了也无妨啊。”奚玉棠笑,“最多就是我会伤心,但事情不会变的更糟。” “就是不想让你伤心才这样说的。”江千彤叹气,“偶尔也试着多付出几分信任吧,凡事都要先考虑最差结果,太累了。你把自己活得这般累,关心你的人都会为你难过。” 奚玉棠语塞。 顿了顿,她果断转移话题,将林渊的事说出来,连带拜托她的事一起。 江千彤听完,沉吟片刻,点了头,“我试试。” “不要勉强。”奚玉棠将事先备好的小册子递给她,“有危险记得寻我。” “……怎么又是功法?”江千彤一看,顿时哭笑不得,“还是你玄天的凌云步?你是打算将自己学的都教会我吗?就没见过像你这般不爱惜自家武学的掌教。” 奚玉棠无所谓地笑了笑,起身,“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来吧,师父言传身教,先给你演示一遍。” …… 三日后,冬月初六,江千彤成功见到了林渊。 彼时林渊还是易容状态,但被‘未婚妻’认出来,着实不是什么奇怪之事,两人简短地叙了几句话,江千彤便独自离开了。 当天夜里,江宫主遭遇暗杀,身中一剑逃到奚玉棠和越清风所住竹楼,奚玉棠还对方一剑,附带一缕暴躁的真气,杀手败走。 接下来一连两日,离雪宫和玄天都在全力搜索杀手的踪迹,却已断了线索。 千彤的伤看着可怖,实则只是不太重的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而奚玉棠和对方交手后也知道了杀手的身份,正是苏佑。这位紫薇楼现任楼主,根骨好,武功佳,对上越清风或奚玉岚也轻易不会输,江千彤能从他剑下逃出来,着实不易。 苏佑出手干脆,撤退利落,明知是他,奚玉棠也没办法上门拿人,因为沈七在对方手上。 不过倒是因为此事,林渊身份明了,欧阳玄顺势表露身份站了出来,摆明一副凑绝世神兵热闹的模样。 玄天和断岳门速来有恩怨,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奚玉棠的反应,但她倒出乎意料地沉住了气。 别人不知,紫薇楼那边却明白她的顾忌,一时间,将沈七看得更为牢实。 腊月初十,林渊来到与江千彤约定之处,却没见到未婚妻,等在那里的,唯有大病未愈的越清风。 两人也不知都谈了些什么,翌日,沈七的亲笔信便摆在了奚玉棠面前。 见到沈小美的笔迹和只有两人才能看懂的暗号,奚玉棠眼眶微红。 一封信,两句话,一则报平安,二则说腊月十五卓正阳下古墓,字迹潦草却不虚浮,能看出写信之人至少笔力不减,想来没有吃多少苦头。 奚玉棠将信扔进火盆子,盘膝抱剑,于房外坐了一夜。 她不是没想过现在就闯进对方的下榻之处将人带走,可沈七不是旁人,他没有武功,只靠林渊无法护他周全,更何况林渊还不一定可靠。若是因为她的冲动而害了沈七,或许她自己也没法活了。 也许她还没见到人,对方就把刀架在了沈七脖子上。 强行运转了一整夜的《养神》,靠着九幽的清心之能,奚玉棠才没能杀气暴走。 沈七一封亲笔信,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耐性。 越清风知她心思,也不多言,只默默抱了厚毛毯,隔着门陪她坐了一夜,生怕她一时冲动提剑杀人。 到底,还是忍住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