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前,单凭沈七那简单的一个符号,卓老贼就已经暴露了许多讯息。 比如,他似乎并不赶时间。 再比如,他的伤势非常严重。 奚玉棠之前一直担心沈七会出事,但接到暗号之后,她才真正放下了心中大石。沈七冰雪聪明而不世俗迂腐,跟在她身边久了,能屈能伸的事做过太多,这点委屈和危险,奚玉棠相信他能承受,毕竟过往十多年都能熬过来,如今只是待在卓正阳身边寻个生存之道,他还是能做到的。 再加上如今薛阳在江南,姚九在两湖,秦轩、冷一、吕正手下都遍布耳目,南有药王谷,北有烈傲天,越家势力遍天下,锦衣司处处有衙门……就算救不了人,天罗地网下,从金陵到南疆,一路上摸到行踪还是没问题的。 从十几年前默默无闻的将死之人,到如今手握庞大的江湖势力,奚玉棠不止一次庆幸自己从未有一刻放弃过野心。也许从一开始,一切的努力和牺牲,就都是为了今日。 她吃过许多苦,也鬼门关走多许多回,被亲近信任之人欺骗、背叛不知凡几,大浪淘沙般,将身边打成刀枪不入的铁桶。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太过自信,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最无法估量的,是人心。 望着眼前身长玉立的少年,奚玉棠心中忽然空旷一片,无喜无悲无忧无怨,莽莽荒原,西风猎猎,除了荒凉,再无他。 从沈七出事到现在近两个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司离。 在此之前,对方连一封手书都未曾有过。 太子,终究是太子,哪怕这个人在几年前还被江湖人称为玄天右护法。 …… 皇宫玉清殿,司离未入驻东宫前一直居住的宫殿,东宫大火后又住回了这里。 来时外面下着雨,天阴沉得厉害,殿内点了灯,司离和奚玉棠对坐下棋,一旁有宫女点茶煮水,上次奚玉棠见过的小太监乖乖站在主子身后,低眉顺眼,有些惧怕她。 两人下的五子棋,老规矩,不过与其说是下棋,倒不如说是聊天的间隙里,缓解气氛的一种手段。 慢条斯理地落下一子,奚玉棠没有抬头,“……沈七的事,殿下听说了么?” “若我说,我最近才得知,教主可信?”私底下,司离在她面前很少自称本宫。 奚玉棠笑,“不信。” “……” 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锦衣司两个首领相继重伤,药王谷谷主沈寰亲自出手救人,动静这么大,不可能瞒得住谁。唯一的区别在于,有人能猜到卓正阳,有人猜不到罢了。 司离属于能猜到那一类。 同理,延平帝也一样。 “教主,我……” “在宫里,殿下还是注意一下称谓为好,隔墙有耳。”奚玉棠平静地打断他。 司离再次噎住,抬起头灼灼望着眼前人,接着动气地一把推开棋盘,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都退下。” 太子殿下脾气来的毫无预兆,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吓了一跳,哗啦啦跪了一地,接着无声地收拾好棋盘退了出去。贴身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带上了门,空旷的大殿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奚玉棠沉默地看着司离,后者倾身过来,伸手摘掉了她的面具。 “你没躲。”司离直直看进她的眼睛,“你没防备我。” “我需要防备?”奚玉棠反问。 “不。” 少年斩钉截铁地回答,末了,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你无需防备我,我永远都不会伤你。” 奚玉棠无声地笑起来。 她笑得轻浅,司离看不明白这个笑包含之意,便只看着她,好半晌才开口,“我派人去找沈小美了,没找到,很丢脸,不敢告诉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