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出身高贵,家训严肃,最是看不得这样妖娆的狐媚子样,往日里许氏也总是在王妃面前装的严谨恭顺,此时王妃见了她这摸样,心里暗叹,还好这贱人要死了,不然长久留在镝儿身边,只怕不是好事。 她按捺住心里的不快,面上流露出一丝悲悯来,叹息了一声道:“玲珑,算起来你进府也有十年了,自静语去后,你一直兢兢业业的搭理家事,帮我主持中馈,原是没功劳也有苦劳的,可你居然起了歪心想害死鹏哥儿,那是你们小姐生的嫡子啊,是咱们王府的命根子,如此,我绝不能相容,玲珑,别怪我心狠,刘妈妈,”她面容一肃,挥挥手,身边的刘妈妈从袖管里取出一个碧色长颈的小瓷瓶来,递了过去。 “这是宫内的秘药,几滴就能让你走彻底,不痛苦,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静安王妃依然面带慈爱,可话里面的狠辣却让人不寒而栗:“你若不愿意,让刘妈妈伺候你上路也可以。” 许氏将一只欺霜赛雪的手抵在腮上看着王妃,脸上笑容不变,看着那递来的瓷瓶,接了过来,随意在手上把玩了几下,淡然一笑道:“王妃,事到如今,您也没必要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之所以要死,不是因为我要害鹏哥儿,不过是因为王爷要娶南屏郡主郭鸳而已,郭家现在是当今天子近臣,正是说一不二的时候,郭家知道我这样的姨娘在,是断不肯将郡主嫁过来的,王妃本来只是讨厌我而已,可为了小王爷的这门婚事这才要除了我,对不对?” 王妃脸色铁青,眼神阴森,半晌才涩涩的开口:“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哼哼,也好,你本就是玲珑心肝的人,爱做个明白鬼那就做好了,不错,就是为了这个,你也知道,咱们静安王府不过是因为老太爷跟着洪熙皇帝打过仗,用命救了驾,立了不世功勋,才被封了王,可这都是几辈子的事了,这些年,咱们曲家就没有人上过战场,没有军功,何来圣眷?镝儿的性子你也清楚,本不是仕途中人,这几年在外面招猫斗狗的,没少惹祸,前段时日就几次有御史参他行为不检,圣上不喜欢镝儿,我若再不想个法子让他地位巩固些,只怕这静安王的头衔被夺了也说不定。那郭家是当今天子的舅舅,圣上封了硕阳候,是圣上的红人儿,郭鸳若不是因为前面夫君死了守寡,也不会落到要来王府当续弦,玲珑,我知道这件事上,我们对不住你,可没办法啊,你就当为了镝儿,为了咱们静安王府的前程吧!” 这么无耻的话说的这么理所应当,许氏勾起一抹凉凉的讥笑,这就是理由?她必须死的理由? 她站起身,端端正正的福了一福:“王妃,可否让我更衣梳妆一番?” 王妃点点头,嘴唇嗫喏了一下,终于只是叹了口气,带着刘妈妈出去了。 许氏坐到妆台前,利落的将头发分了几股,梳了个小姑娘梳的双丫髻,头上什么装饰也没戴,她安静的坐着,看着铜镜中自己年轻美丽的脸庞,忽然苦笑了出来:“玲珑?什么狗屁玲珑,我叫贞娘,许贞娘啊!” 她叫许贞娘,八岁丧父,九岁时弟弟得了绞肠痧死了,母亲因为伤心过度竟然投河自尽了,自己被丧尽天良的叔叔婶婶偷偷带去外地卖了,十岁的时候被牙婆卖进了林府,从此成了玲珑。 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了,明天就连玲珑这个名字也将消失的无影无踪,谁还记得她呢? 曲镝吗?那个整天只知道风花雪月的男人,对每个女子都温存缠绵,在他怀里时,仿佛你就是他的全部,离开了,那份恩爱也就随之而去了,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曾动过心的,她为他筹谋,为他分析朝局,帮他结交一些有用的大臣,可渐渐的,她发现,她的付出只换来了他春风得意时几句甜蜜的夸奖,姨娘一个接一个的抬进来,通房一个又一个收进来,她是他的姨娘,她的管家,他的谋士,其实也不过就是他的奴婢而已,他最在意的永远是他自己的快乐。 这一次,她也不是没有办法让自己活下去,只是她忽然觉得意兴阑珊,对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命运,都如此倦怠,如果自己注定是要被牺牲的命运,那么早点和迟点有什么分别呢? 许氏穿上了一件水粉色暗花织缎夹袄,重新挑开头发盘了桃心髻,插上了双鸾衔果金簪,取了些胭脂膏子用水晕了涂在面上和唇上,一张雪白晶莹的小脸泛着柔媚的粉红色,仿佛娇美欲滴的桃花。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