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回了一条:没事,好好过年。 向园瞧着那条信息,越发地惴惴不安起来。 家冕从楼上下来,赖飞白拦了会儿,没拦住。 老爷子默不作声,等人出了大门,传来“砰”一声骤响,嗡嗡嗡在整个房间里似乎还有回响,向园立马机灵地站起来:“我去看看,大过年的别给我惹出什么事情来。” 老爷子喝着茶,眼皮一抬,若有所思地轻瞟她一眼。 向园心虚,三步并作两步跑了。 别墅空荡,只余青灯黄卷,棋盘如散沙。 司徒明天跟赖飞白互视一眼。 后者不言语。 老头放下茶盏,恰时窗外落下一片枯树叶,脉络残蛀。 司徒明天盯着看了会,不知是自言,还是对他说的。 “我是不是留不住他们了?” 赖飞白:“没有,他俩从小就这样。大少爷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那向园呢,陪我下棋心不在焉的,这会儿又急匆匆跑出去,说她担心家冕我是不会信的,哪次家冕闯祸她不是幸灾乐祸地唯恐天下不乱。” 赖飞白:“园园是长大了。” 这话司徒明天没反驳,瞧着窗外的那双眼神,似乎闪了下。 “她是真的越来越像她妈妈了。” 司徒明天悲伤地叹了口气。 “秀娟啊。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司徒秀娟啊。 秀娟啊。 - 老庆今年加班,没回家过年,正好跟徐燕时这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凑对了。 三井胡同后街沿河,夏天的时候,河岸上会长出浓茂的野草,沿街就像铺了一条绿丝带,绿油油的。此刻只剩光秃秃一片,与胡同口的废铜烂铁,还挺相得益彰的。 连路灯都明灭,照着这条昏黄的街。 老庆买烟的时候,手里拎了几盒炮仗,是那种摔炮,奋力一摔,星火四溅,很解压。 老庆摔了几个,兴头上来,塞了几何给徐燕时,“你试试,真的很解压的。” 徐燕时靠着车门,单手夹着烟,笑了下:“等会楼上那奶奶又要骂人了。” 小时就听说这楼里住着个非常横行霸道的老奶奶,这种矮楼隔音效果不太好,有时候隔壁一对情侣半夜里办点事,全让一旁的写作业的小孩听了去,奶奶就直接点了一串炮仗敲开隔壁的房门,二话不说给扔了进去,直接把人给炸清醒了。 走楼梯声音大点,老奶奶也是开门劈头盖脸一痛臭骂,脏话尤其难听。 徐燕时也被她骂过,说他跟他爹一样,是个狗屁子二流子,没头脑之类的。 反正这老太太虎得很,骂街出名,没人敢惹。听说年轻时也是一大哥的女人,后来大哥落难,锒铛入狱,她流落疯癫至今。 老庆本来没当回事,就一老太太,能凶到哪去。 噼里啦地摔了一阵后。 寂静的空巷里,忽然“嘎吱”一声响,有人推开窗,二话不说兜头泼下一盆开水。 那如注的水流重重砸向地面,开了花。 两人离得远,索性没遭殃。 紧随而至,跟连珠炮似的一连串难听的字眼: “草泥马比的狗崽子,放你麻痹的鞭炮,你怎么不回家炸尼玛逼的肚子呢?!狗杂碎!” 瞧骂人这顺溜劲儿,显然是个老流氓。得劲!老庆反倒没收敛,越摔越有劲! 他摔一声。 楼顶上。 “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碎,老娘□□的狗逼,煞笔玩意!” 每一句,都不带重复的,还都全是脏字眼。 老庆不光自己摔,还怂恿徐燕时也一起摔。 徐燕时靠着车门没动。 老庆摔得起劲,已经有些出了汗,他一个一个奋力的砸,额头汗珠密密,微喘着气说:“听她骂人不爽吗?你别当她是在骂你,骂你爹,骂小三,骂小人,骂伪君子,骂领导,骂所有对不起你的人!” 这是教他发泄呢。 徐燕时抬头,看了眼,一个个陈旧破败的窗格子里,亮着的灯不多,老太太咒骂声不止。 寂静的胡同口又停下一辆车,车灯明晃晃又嚣张直挺挺地照在两人身上,还格外不耐烦地摁了摁喇叭,徐燕时穿着羽绒服靠着车门不为所动,反倒老庆暴脾气上来,狠狠把剩下炮仗全摔了,捋臂要冲去掐架:“你冲谁摁喇叭呢你!开宾利了不起?” 车停下,驾驶座钻出一个脑袋来。 徐燕时早就认出那车牌了,“你怎么来了?” 老庆一愣,瞠目结舌地:“认识?” 林凯瑞随即从车上钻下来,一身西装革履,尖头皮鞋擦得增光发亮,走路还不忘得瑟地登两步,怕磕着灰,一步一垫地走到两人面前。 先是跟老庆打了个招呼:“兄弟,脾气够火爆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