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澜音乘着马车赶来时,里头已坐了不少人,她瞧着欣慰,便同傅昭往里走。 先前她去攸桐那里时,便探问到了开张的日子,因凑巧碰上两位许掌柜禀事,也记住了那张脸。她许久没吃涮肉,好容易等到食店开张,哪能不去凑热闹?今日便打着傅德清的旗号,将弟弟拖了出来。 进了门,许长青见是她,亲自迎上来招待。 傅澜音也有意撑场子,驻足含笑道:“许掌柜,这食店可算是开了,上头还有空位吗?” “有有有,您这边请。”许掌柜满面含笑。 傅昭出门前已被姐姐叮嘱了半天,察觉傅澜音偷偷掐了下胳膊,便也含笑抱拳道:“许掌柜忙吧,我们自上去便是。”说着,颇为熟稔自在地登楼而上。 外面瞧热闹的人群里,有心摸这食店底细的人见这二位和掌柜熟稔,一打听,得知是傅家的公子和千金,悄悄吐了吐舌头。 这儿热闹新鲜,厨房旁的小侧间里,攸桐听见傅澜音真来捧场,摇头失笑。 食店开张,外面的事自有许掌柜料理,她今日过来,只是怕新店初开,万一有纰漏,能及时应对,没打算到外头露面。虽说时下的风气,和离后各自婚娶是常事,但每朝每代,不管风气开放还是严格,各人观念总有不同——譬如京城里高门女眷能骑马射猎、抛头露面,齐州的傅老夫人却不许女眷随意出门,听见家风不严的,也颇有鄙夷之意。 傅家位尊齐州,无数眼睛盯着,就算有人对和离不以为意,也总有那等偏狭之人,得知傅家和离的少夫人出来开涮肉坊,会碎嘴闲言。 攸桐在这儿根基太浅,没打算再往风口浪尖走一遭,更不想因此给傅家添口舌,从最初就没打算站到明处。 这厨后另有僻静小路,也足够她乘车往来,避开闲人。 是以先前傅澜音怕她新店开张,遭人妒忌,说要亲自来捧场撑门面、震慑旁人时,攸桐便劝她不必张扬。横竖齐州吏治清明,她这店铺搁在丽景街这些豪贵酒楼里不算惹眼,若当真出了事,也有衙门摆在那里。在府里是严苛的规矩、夹缠的内斗,出府谋生也未必是坦途,当日的选择,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已。 谁知道,傅澜音竟是如此热心,真个亲自来捧场了。 攸桐感激而无奈,便让人吩咐后厨,送了些傅澜音爱吃的菜过后,又命烟波亲自去那侧间伺候,捏好火候。等这两日顺顺利利地忙过去,又备了许多傅澜音爱吃的菜色,请她到住处享用。 …… 涮肉坊开张的前几日,因掌柜和伙计都是生手,攸桐每日都过去盯着,幕后指点。 过了一阵,瞧着外头井然有序,生意也不错,才算是放心。 这阵子众人都忙得够呛,杜双溪扛着食店里的后厨,更是劳累。攸桐瞧着这日秋风爽快,便叫夏嫂替她一日,留下春草烟波在食店里照应,而后带着杜双溪和玉簪、秋葵两个,由两位彪悍的护院陪着,出城散心。 已是秋末,天气转凉,重阳登高过后,最近出城的人倒不算多。 攸桐没往人堆里钻,听说城南秋鸣山的半坡枫叶转红,便乘车前往。 素秋露凝,天高景澈,秋鸣山下河水澹澹生波,草木修修款摆,那水清澈见底,倒影着满坡景致——茂盛葳蕤的丛林里,青松耸立、浓绿生墨,红枫渐次转了颜色,夹杂着黄槐高杨,树冠交叠掩映,颜色时而层次分明,时而混做一团,层林尽染,争相斗艳。 临风而望,是丹青妙手都难以描摹的景致。 攸桐去岁嫁来时,只在去金昭寺上香那回出过城,夫妻马车同乘,她因顾忌着傅煜,还没能观赏道旁景致。 而今脚上没了枷锁束缚,连日劳累后涮肉坊也算顺利,自是心胸畅快,浑身轻松。 骑着马沿河走了一阵,过了石拱桥,又到林里采些枫叶,日已过午。 她选的并非游人爱去的南地方,并无食店酒肆,唯有些依山而居的庄户人家。众人便投入一户人家,将些银钱,欲借灶台一用,就地取材,做顿饭来吃。那人家见着白花花的银子,哪有不允的,帮着杀鸡摘菜。 杜双溪爱厨艺,幼时也曾跟着父亲往农庄里挑菜买食材,自往菜畦里去挑。 攸桐闲而无事,也跟着逛逛,瞧见有一畦白崧长得极好,便想买些,带回去尝鲜。那人家自是乐意的,寻了竹筐,挑上等的给她,因马车里装不下,便放在后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