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因地利而取胜的,数不胜数。 齐州的地形了然于傅煜胸中,但齐州之外,还有广袤的土地,一旦挺兵出击,若不知山川地势,碰见懂兵法、擅作战的,没准就能被坑死在深谷险隘。有些将领行动前先找当地人打探详细、派斥候四处探查,也是为此。 而事实上,这些防守地势、烽堠布置,都绘在旁人懒得翻看的卷宗舆图里。 虽说舆图陈旧,未必全然准确,但有大致情形在,斥候刺探时,也能事半功倍。 攸桐将两杯茶喝下去,思绪也大致理清,复抬眼看向父亲。 魏思道的神情里,讶异仍在。 “傅家求的是父亲在职方司的舆图,对不对?”攸桐缓了缓,望着他,却慢慢退了两步,“那么父亲所求的呢,是什么?将我蒙在鼓里,免得骄矜添乱。先委曲求全,等磨砺性情之后,再讨好傅家,守着元配的位子,换事成之后的前程吗?” 她想着寿安堂里的种种,忽而嗤笑,“那你可高估了,女儿没那本事。” 语气里,忍不住便带了委屈。 茫然出嫁时的暗中彷徨、在南楼揣测时的辗转反侧,所有的不安,其实都拜父亲所赐。 若他果真存了近乎卖女求荣以博富贵的心思,那可真是铁石心肠了。 谁知魏思道却摇了摇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没指望那些。呦呦——”他惊诧于女儿洞察的眼光,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叫她坐了,才缓声道:“为父确实想磨砺性情,也知道你素性天真,哪怕日后收敛,也未必肯虚与委蛇地争权夺利。” “那是为何?” “这舆图对傅家而言,只能算一把利剑,能增光添彩,却不能定胜负。难道没有舆图,他便没法图谋天下了?不过是多用些斥候,洒些将士的血而已。父亲给傅家的助力,其实十分有限。答允婚事,并非为将来的前程,是为当时的情形。” 魏思道顿了下,看着攸桐。 攸桐没说话,只微微垂眸。 “那时府里是何情形,你或许不关心。满城的骂名,不止在你,也冲着你母亲、祖母,甚至辱及你祖父的牌位。”魏思道目光沉浓,不忍责备,也不会安慰,只道:“那等境况,有门第的瞧不上咱们名声,没门第的,谁敢碰与睿王纠葛的人?答允傅家,既能为你寻个归宿,也能借此稍稍挽回场面。” 攸桐沉默。 她的婚事即便一时难办,却未必真的没有任何出路,恐怕彼时,魏思道更关心后者。 “所以当时的条件,是父亲帮傅家动舆图,傅家出面救火,稍微挽回颜面?” 魏思道没有否认。 攸桐唇角动了动,便只把玩衣襟。 片刻安静后,魏思道才站起身,“当日傅德清曾亲自潜入京城,与我商议此事。傅家少夫人的位子,你若能胜任、与傅煜相处融洽,便可长久留着。若难以夫妻和美,他也不会亏待你,会在傅家为你留一席之地。瞒着这些,磨砺你的性情,只是我的打算。呦呦,知道得多了,于你并无益处。” “女儿明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这话过于直白,却也不无道理。 仅仅半年时光,女儿便从不谙世事变得通情达理,魏思道多少觉得欣慰。 “这事今日说过便罢,到傅煜跟前,你须装作不知内情。我瞧他待你不错,若你能改了从前的性情,像如今这样懂事,往后,在傅家的路会越走越宽。” 攸桐“嗯”了声,知道他这是好话,乖巧答应。 后面魏思道再叮嘱几句,她也从善如流地应了。 待辞别父亲,踏着晚风往住处走时,秀气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留在傅家,路会不会越走越宽,她拿不准。 但心底里,她并不想长留在傅家,尤其是傅家志在天下,往后若真的逐鹿得胜,入主京城,宫廷之中规矩之严苛,更甚傅府。她若留在傅家,即便费些力气后,能跟傅煜和老夫人和睦相处,也不过是从铜铸的樊笼,走到金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