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动了动苍白的嘴唇,缓缓说道:“二娘,奴可算得上忠仆?虽事了二主,可奴认的人,是你。” 流珠双手握住她的右手,紧紧攥着,颤声道:“舍命为主,自然当得起一个忠字。” 香蕊欣慰地笑了,道:“倒还记得二娘曾教奴和怜怜识字,学过一首诗,说的是司马昭弑魏王。曹操师模司马昭,熔成成弑济君刀。恢恢天纲原无漏,报施何曾差一毫。二娘,奴先走一步,你能报仇便报仇,报不得仇,也切勿忘了自己快活。” 泪珠儿自香蕊面上缓缓滑落,她稍稍一顿,又低低说道:“替奴照顾八宝罢。他是个实诚人,是奴负了他。” 流珠深吸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道:“你且放心,定然替你照看他。” 香蕊这才安心,笑道:“那奴便能无牵无挂地去了。这疮疼得很,奴忍不了了。” ☆、123.120.01 雉头金镂又珠胎(三) 问梅花底事,收香藏蕊,到此方舒展。香蕊撑了又撑,可到底是没挨到腊月。料理罢了香蕊的后事以后,流珠愈发觉得身边冷清,再瞧着周八宝那张枯黄憔悴的小脸儿,只觉得整个宫苑都笼罩于一片凄凄惨惨的氛围当中,全然提不起心劲儿来。 香蕊之死,更让流珠有些忧心起来。她近来身子不适,头晕乏力,且食欲不振,常常干呕,着实令她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生怕还没害了傅辛,自己便先身赴黄泉。活得久才能笑到最后,这话并非没有道理。 这年冬月底时,宫中摆宴,但见得画栋翚飞星汉,雕阑锁断花风,虽说北面战事未决,可是这该做的场面,还是要做。眼下流珠正与姚宝瑟一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儿,忽地听见席间有人吵闹起来,兼有女子哭喊之声,惹得二人都不由得一时噤声,抬眸看去。流珠定睛一看,却是高仪公主和她那驸马姚铣,不知因着甚么由头,在宴席上出这样不光彩的风头。 她眨了眨眼儿,又抬头望向身边的官家,便见官家面色虽还算平整,唇微微勾着,带着丝习惯性的轻笑,可那双眸子却已透着阴冷,显见是十分不豫。 这等事情,流珠懒得插手,幸而傅从谦见状,上前拦架,这才将这对仇雠一般的夫妻分了开来。姚铣虽是心生不忿,可也只敢回了席间,兀自喝着闷酒,而那高仪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傅辛了,通报也不通报一声,大步出门,冒着风雪,登上车辇,竟是拂袖而去,连头也不回。 傅辛沉沉抬眼,薄唇紧抿,流珠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一面举起玉壶,欲要给他那空了的酒盏续酒,一面缓缓出声,款款说道:“官家何必与小儿女计较?高仪行事,向来如此,时日久了,自然会懂事的。” 傅辛缓缓侧头,瞥了她一眼,却是将杯盏移开,交由右手边,沉声道:“关小郎,续酒。” 流珠抿唇,执着玉壶的手儿微微一滞,只好又放了下来。她正兀自垂眸,忽地听得傅辛强压怒气,缓缓说道:“朕这几个儿女,还要数从谦最是知事。其余的,尽是糊涂而不自知,自恃身份,肆意妄为。” 他说这话时,声音着实不小,惹得不少臣子都目光有些闪烁,心间暗暗打起了算盘来。傅辛足足做了十余载官家,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自是都有他的用意,鲜少有失言之时。他此时说了这话,无疑是一种类似钦定的暗示——傅从嘉与傅从谦之间,他属意的人选,正是傅从谦。 这话并不算突然。官场里的老油条们,早先便瞧出了端倪,便连傅从嘉自己都早早有了察觉。只是傅辛态度一直暧昧,少有说得这般明白的时候,他此言一出,还是令流珠心中一个咯噔,兀自盘算起来。 高仪走后不久,傅辛的怒气似是平息了许多。姚宝瑟见他面色稍霁,便又眉眼带笑,声音发甜,娇态频作,口中说些趣言趣语,这官家未必是当真觉得好笑,却仍是给她面子,不时微微勾唇,轻轻眯眸,朝那姚小娘子望去,自是惹得姚宝瑟愈发开怀。 流珠看着二人说笑,愈发觉得肺腑内一阵恶心,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下去,仓促间抚着心窝处,竟是骤然呕吐了出来。她之前食欲不振,也不曾吃过甚么,吐了半天,俱是黄色的汁液,约莫便是先前饮下的浊酒。 宫婢反应迅疾,连忙齐齐持了巾帕,前去收拾。流珠自觉尴尬,忙拿帕子擦了擦唇边,随即微一抬眼,正对上姚宝瑟若有所思的眼神,那眼神颇为复杂,惹得流珠心上一滞,陡然间戒备起来。 她微抿红唇,对着官家低低说道:“儿身子不适,方才如此,万望官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