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她自是清楚,傅辛渴了她许久,只盼着能光明正大地娶了她,一偿夙愿,仿佛只要娶了她,便能证明多年来的压抑、隐忍、迫不得已都不是白受的似的。眼下她任性一点儿,反倒能令他安心,他也不会因为这些事儿便如何处置她。 嗑瓜子儿还不够,这小娘子偏不安分,又开始唱起了小曲儿。她偏不唱春花秋月那般的小调儿,唱的是“时移势去真可哀,奸人心丑深如崖”,扰得傅辛耳根不得清净。但男人却只淡淡然撇了她一眼,复又将视线移回了奏章之上,时不时手持朱笔,蹙眉而写。 过了会儿,阮氏一笑,又道:“这奏章积得如小山一般,官家实是辛苦,儿也着实想替官家分忧。不若让儿协理官家,批阅奏章罢?” 傅辛闻言,眯起眼来,倏然间阖上章折,沉声道:“近来在床笫间,不曾使过厉害手段,反令小娘子愈发骄纵了。民间百姓有句俗话,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确乎有理。” 流珠冷哼一声,便不再干扰他,而这官家素来自诩勤勉,若是不将奏章批完,是绝不肯就寝的,倒也不曾果真动手,复又打开了奏章,目不转睛地批阅起来。 流珠躺在一旁,怔怔地凝视着那樽莲华性妙菩萨,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暗念道:佛家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是若是这报应来得太晚,那好人受过的罪孽又该如何算?佛家由此而引入了前世今生的说法,可是无论怎么想,这说法也难以令她信服。前世是一回事,今生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又如何知道? 思及此处,流珠转而又念起徐子期来,想他临行之前,几番细细叮嘱,分明是个肌肉结实的男人,可在她面前,偏生又有几分无赖的孩子气,实是可爱。这般一对比,愈发觉得眼前这个佛口蛇心的狠毒男人面目可憎。 便是此时,关小郎忽地从外面匆忙走入,奉上了一封自边关快马加鞭寄来的密报。流珠一听,遽然坐起身来,傅辛淡淡然瞥了眼她,将信展了开来。读罢之后,男人神色未变,只飞笔回了封信,交由关小郎之手。 待关小郎走后,傅辛也不说话,流珠不由暗自生恼,知是他故意钓着自己,这才不言不语。她阖了阖眼儿,温声道:“官家也不必逗弄儿了,却也不知边关又出了甚要紧事?瞧着倒不似是战报。” 傅辛因奋笔疾书之故,手腕微微有些发酸,此时听起流珠开口询问,官家眯起眼睛来,搁下御笔,但道:“二娘讨好下朕,朕便告诉二娘。” 流珠自是不肯,官家最爱看她那副不情不愿的倔模样,借着这个机会,好生逗了她一会儿,半晌过后才环着她在怀,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死了个人罢了。不足轻重。” 流珠闻言,蹙起眉来,倏然伸出手来,将那密报夺了过来。展开之后,流珠瞧着那熟悉的字迹,心上一松,知道这信既然是徐子期写的,那所谓死的人便必不会是徐子期。再接着往下一看,流珠不由愕然变色,却也知道这是傅辛早安排好的,怔怔地拿了会儿信,便放了下去,也未再多说什么。 死的人,是阮家大哥儿,阮恭臣。傅辛早就交待了徐子期,打从阮恭臣入了徐子期麾下开始,这便注定是个此路不通的死局。这男人参军没多久,便被徐子期依据官家之言,陷害其杀害城中百姓,引得民怨四起。这罪名一经定下,没多久便行了刑。 傅辛定定地观察着流珠的脸色,见她未曾心痛,也未曾因此畅快开颜,只缓缓说道:“徐小将军治军甚严,于神枪营中定下十七条禁律,号称‘五十四斩’。其之九条言曰:所到之地,凌虐其民,此谓奸军,犯者斩之。阮恭臣犯的便是这一条。而这徐铁凛,果真是个如朕一般的狠心人物,竟找来了阮钟行刑。做叔叔的,亲手砍了侄儿的脑袋,倒也令人唏嘘——这一条,可不是朕教的。” 流珠蹙了蹙眉,心中分外不适。 冯氏及阮镰,因罪发而死,并非旁人诬陷,实乃自取灭亡。而流珠虽不喜阮恭臣,亦对其有些恨意,但是听闻徐子期受君王之令,设了这般毒辣的局,诬陷阮恭臣而死,还令阮钟亲自行刑……再忆起那个仿佛大男孩一般的,在自己面前偶尔还会撒娇的男人,流珠但觉得心上有些发凉。 这一夜,她睡在傅辛身侧,辗转数番,凝望着菩萨座下那光亮得有些渗人的十三枝红烛,怎地也难以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绿纱爱晚晴的手榴弹~ ☆、97|96.95.95.93.91.01 御柳宫花赤焰中(一) 对于阮恭臣之死,傅辛兀自压下,秘而不宣。可怜阮二及盼姐儿,尚还痴痴地等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