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往何处驰去了。她垂下眼来,暗自有些心惊。 宋朝疆域辽阔,百姓相对还算富足,对于这些看似温和,实则暗自包藏祸心的诸国公使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如果她是葡桃国,说不定会从北蛮和大宋两边同时下手,北蛮那边自然暗中扶持,让这北蛮更厉害,而相对地,宋国自然就会连连败退,那么对于更高级的武器的需求,也相应产生了——对于葡桃国而言,着实有大利可图。 而战争,意味着消耗,也就意味着无穷的商机,若是那些外国人,果真能拿出比宋国商品更为价格低廉的货物,尤其是在衣食住行等领域,那么势必将在颠沛流离的战争年代,迅速对于本国商品形成巨大的冲击。 流珠抿了抿唇,但愿自己想得太多。然而与此同时,她也陷入了一个相对微妙、且矛盾的境况之中。 虽然她常常自嘲已被这个社会完全同化,但是事实上,在更多时候,她都是站在一个极其客观的角度,来看待自己如今所处的这个时代的。“买卖好做,来钱快”、“继荣十八娘的女工庄子之后,徐道正徐二伯也买了新庄子,开始收学徒,包吃住,造卖织机”……诸如这般的,怜怜弄扇等人的闲言碎语,听在阮流珠耳中,会自然而然地在心中概括为——商品经济繁荣、工厂制出现雏形、资本主义萌芽…… 她一直清楚的是,这个时代的种种制度,即便再先进,也困于封建的大前提,而在未来的某一天,它们势必将会迎来崩溃与瓦解——主动,或者被动。所以,面对公使们可能有的心思,流珠有那么一点矛盾。 这并不是她所在的时空,它相似,却也不尽然相同。如果她决意选择作壁上观,静待其变,而非蹑足其间,那么,她算是……潜在的卖国贼吗? 流珠眨了眨眼,暂时按下心上种种心思,下了车马,又挽起袖口,搀着兀自忐忑的连氏下了车。家仆通报之后,连氏便臻首低垂,细白耳垂上的珥珰随着脚步不住摇晃,睫羽颤动不已,心神不定间但由流珠领着,朝着那加菲尔德的书房所在方向走去。 夏日里火伞高张,赫赫炎炎。加菲尔德对于会英语、也善于接受新鲜事物的流珠,向来是引为知己,此刻见了流珠后,匆匆扫了一眼,便低下头来,专注地用着手中的笔,高兴道:“这是我们国家最新的发明——我叫它贮水笔。它好用极了,二娘,快来试一试吧。” 听着男人的声音,连氏心上跳动愈发急促,连脚步都有些迈不开了,而流珠则笑了一笑,温声说道:“儿今日来此,为的是给先生介绍个人。先生且先看一看,是否瞧着,有几分眼熟。” 加菲尔德闻言,暂时搁下笔来,稍稍理了理金色的短发,随即挑眉看来。曦光隔着纱窗,似金针玉线,丝丝渗入屋内,映在低头而立的那妇人身上。那娘子虽说有些迟暮,却也保养得当,在这个年岁里称得上是位纤柔美人儿,加菲尔德把眼一看,不由得心跳都停了几分,喜道:“是你!” 他激动之间,说了数句英文,连氏听后,紧张之情反倒因此稍褪数分,稍显羞涩,喃喃道:“这几句,妾还记得,达令甚的,都还记得一清二楚。”言及此处,她眼眶边上微微染上绯色,带着些许涩意,低头道:“你走了之后,妾生怕你回来后,咱俩没话说,每天夜里得了闲,便要拿出单词本一个个地念。” 这两人这番久别重逢,自是情意拳拳,无限缱绻,流珠见着这身子的父母这般亲近,正欲避嫌,不曾想加菲尔德却关了门扇,颇为激动地拉住流珠的手腕,高声道:“怪不得二娘会说英文!我待二娘,权当做忘年相知,不曾想竟然有血缘之连。” 说着,加菲尔德想了想,平静了些,先是带着些许歉意,微微一拜,随即对着连氏温声道:“不好意思,我太过激动了,忘了问你现在的婚姻状况了。以及,你想要在以后,怎样和我相处呢?” 连氏红唇微动,稍稍望了眼流珠。流珠但以为她是求助于己,稍稍清了清嗓子,正欲替她开口说话,道明心意,不曾想到连氏竟主动开口,镇定地说道:“你当年走了之后,妾为了让女儿更好地长大,做了妾家中男主人挂名的妾室。妾与阮国公,没有任何情意,不过是图个容身之所。若是你有意一家团聚,妾便去寻国公,自请离去,若是你无意,妾也不会纠缠,此事就隐匿不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