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纹龙榻,低低说道:“官家大恩大德,儿没齿难忘,来日必当衔草结环,报答官家恩情。” 傅辛垂眸看着她,笑意渐收,噤声不言。半晌过后,他才略显疲惫地挥了挥手,令她离去。流珠闷声不语,急急捡起衣裳,穿戴整齐,随即便由关小郎领着,往一处偏僻宮阁走去。 穿过花道,行过回廊,再推开门扇,流珠便见一人正背对着跪在堂中的蒲团之上,鬓发高盘,一袭素裙。流珠立时认出这是她这身子的生母,连氏。她心上一涩,几乎立时就要落下泪来,暗自叹道:分明也没多大母女情分,然而此时相见,却反倒跟真的见着了远在现代的妈妈似的。满腔悲苦,腹中酸辛,刹那间便齐齐翻涌,好似要冲破胸膛桎梏一般,真是奇了。 ☆、67|66.58.01 掣得明珠似月寒(三) “阿珠清减了许多,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娘往日在书信里交待你的,可见你是没照着做。不过不要紧,娘此番来京,给你多煲些汤,身子骨慢慢地就补回来了。” 见到流珠之后,连氏微微一笑,自蒲团上起了身,手儿轻轻掸了掸罗裙,便絮絮说起了话儿来。流珠心里却暗自有些着急,便拉了连氏的手儿,直直睨着她那一双带着些鱼尾细纹,温和至极的眼眸,口中道:“娘,你老实告诉儿,儿到底是不是国公府的亲生女?” 连氏闻言,缓缓垂眸,随即笑了笑,道:“娘知道,你不爱做国公府的女儿,但是国公府的这个名头,也是确乎令你沾了些好处的不是?这个亲生女,你还是做下去的好。” 流珠心上微凛,稍稍一想,便咬唇低声道:“娘糊涂了。这个名头,还是没有的好。”言及此处,她轻轻松开握着连氏的手,沉沉说道:“娘确实不知道,这十年来,儿的心上,压了两座大山,国公府便是其中之一。若那阮镰果真与儿并无血脉之连,儿报起仇来,便全无顾虑了。” 她定定地望着蹙起眉头的连氏,心中暗想道:只怕加菲尔德口中的婢女,果真就是这连氏,不然她也不会在接了信后,匆匆来京。只是她心中似有顾虑,又或者年岁已远,她性情已变,不似年轻时那般勇敢得盲目,抑或她对于那加菲尔德,早已没了情意,所以眼前的她,才会说出那般的话罢。 见连氏仍在犹疑,流珠心上一横,知道连氏还是心疼女儿的,便倏然落下泪来,佯作委屈,颤声道:“且不说咱们母女身在国公府时,不知受了那些人多少欺压,名上是主子,干的全是为奴作婢的活计,谁人都敢骂上一句,踩上一脚,便是离了国公府,咱们又得着甚好了?娘是正正经经的京中娘子,却被逼的不敢回京,儿做个生意,图一口饭吃,还见天儿要受那冯氏和阮二的明枪暗箭。娘你说,这国公府的名号,哪里好了?” 连氏听后,眼圈也微微泛红,声音隐隐发颤,忍了又忍,也跟着掉下眼泪来。她连忙拿帕子,轻轻擦拭眼角,沉默半晌后,低低说道:“这里面,有的是你不知道的隐情。你可还记得,娘曾给你提起过,你有个小舅舅,当年随娘一同入府为奴的?” 流珠听着,果然想起了这么个人,只知道那个小舅舅模样清秀,行止间温文有礼,可惜却早早得了病,撒手西去。 连氏又细声道:“若非你阿翁,娘的爹爹在先帝尚是皇子时,站错了队,开罪了先帝,等先帝一登基,举家便被没入官奴,以你小舅舅那般的才华,中个三鼎甲都是有可能的。你小舅舅希望娘找个官门子弟,嫁了做妾,但那时候的风气,你约莫也知道,因着先帝喜好美色,不拘情思,民间也甚是开放,不比现下这般严明,而妾那时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眼皮子浅……” 顿了顿,她稍稍一笑,叹了口气,道:“娘本来是瞧着那加菲尔德模样新奇,便想和他说几句话儿,后来却是发觉,这男人颇有意思,聪明,见识广,有担当,娘便动了心,一来二去,肚子里便有了你。” 流珠心上一震,暗道:果然!那加菲尔德才是她的生身父亲!只是后来,连氏怎么又嫁与阮镰为妾了,还心甘情愿受那番折磨呢? 连氏抿了抿唇,垂眸叹道:“娘当时,确实是一心要等加菲尔德回来的。那时候娘的活计也轻,在后院做事,平常不见太多人,也因此异想天开,想着指不定能瞒过去,平安将你生下来。后来,到底还是被你小舅舅看出了究竟。” 流珠轻声道:“他定是狠狠训了娘一顿。” “可不是么?”连氏回忆道:“他斥了娘,说本就是奴籍女,再未婚生女,这生下来的小娘子,身份便又低贱了一层,教人家怎么看,怎么说?妾却铁了心,不肯打掉你,直嚷嚷着说,那男人定会回来的,他绝不是个负心的。你小舅舅气得不行,却无可奈何,最后竟是说动了勋国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