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着冤枉,那被周通收买的李大伯更是露出了深受侮辱的表情。 这动静自然也将另外两个编辑给引了过来。宣州报社分部中,三位编辑,除了田硕和周台平,还有一位四十五岁的石兴,为人颇为圆滑。在周台平和田硕发生争执的时候常常在其中和稀泥,立场却是隐隐偏向周台平的——好歹周台平也算是他们宣州的编辑组长。 周台平一看到这画面,不由在心中夸奖周通做得好,嘴上却明知故问道:“这是怎么了?发了这么大的火?” 田硕强忍着努力,指着桌上安宁那份西游记,“也不知道他们谁不小心推翻了砚台,这稿子都被墨水给玷污了。” 他虽然还没看过这篇文,却是见不得别人好好的心血文章这种下场,因此尤其的愤怒。 周台平装模作样地审问了一番,自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大家更是信誓旦旦知道田硕不爱人动他东西,所以不曾进入屋子。 周台平知道周通已经把一切打理好,还问了问大家的不在场证明。 周通事先便收买了两个人给做这件事的李大伯作伪证,所以李大伯同样有不在场证明,并没有什么嫌疑。 问过一圈后,周台平说道:“田硕啊,你看,根本就没人进入你这屋子啊。你这样没有证据就兴师问罪的,不好不好。” 田硕冷笑道:“难不成稿子还会自己沾了墨水吗?” 周台平道:“我没见过,自然是不知道。”他甩了甩袖子,视线却落在了李大伯身上。 李大伯收到提示,连忙哭喊着道:“我老李为这报社勤勤恳恳几十年,其他人也至少在这里工作了三四年,从来不曾出现过这种事,今天却被人指着鼻子骂,受到这种污蔑,我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一煽动,其他觉得委屈的仆役也跟着诉苦了。 其中一人一怒之下,更是口不择言道:“在田大人进来报社以前,可不曾出过这种事!” “就是,说不定就是田大人自己不小心弄倒了墨水,才推我们身上。反正我们只是普通的仆役而已。” “你……” 田硕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脸涨得通红。这些人的意思是他做错事后,故意推到他们头上吗?他田硕可不是这种小人。 周台平心中笑得肠子都要打结了,“田硕,我看你就向他们道歉吧。” 在田硕眼中,这稿子必定是他们弄成这样的,结果他们不仅不愿承认,还倒打一耙,以他的自尊,他哪里肯道歉。 他冷声冷语,“我田硕行的端做得正,不同于某些做了还不愿承认的小人,我为什么要道歉?”他若是道歉,岂不是助长了背后那人的嚣张气焰? 周台平表情冷了下来——尽管田硕不知道是他做的,但这话不就是在指着他鼻子骂吗? 他冷冷道:“谁是谁非,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直接甩袖离开,其他仆役也跟着走了,视田硕于无物。 田硕竭力压住心头的怒火,目光落在那份引起了这一场争端的文章上。因为抄写了二十回的缘故,这西游记的稿子是厚厚的一大叠。这年头的小说,大多数都是短篇或者中篇,长篇非常少。所以田硕也有点好奇这么多纸都写得是什么内容。 他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过去。稿子大概有一半以上都糊成一团,只依稀辨出了另外一半的内容。 他的视线恰好落在了里面第一回中孙行者漂洋过海一心一意寻仙道,不自觉把那诗词给念了出来。 “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他不觉痴了,连连看了下去。 虽然很多部分看不清楚,但单单他所能看到的部分,就足够让他如痴如醉,不住拍手叫好!这样的小说若不能登上报纸,还有哪篇可以? 想到这里,他便对那毁了稿子的人越发痛恨了! 幸好最末尾的一页还是完整的,落款处安宁不仅写了她名字,还顺带写了她的地址。 田硕被这西游记勾得心痒痒的,恨不得赶紧看后续内容,他连忙将安宁的地址抄写了下来,兴致勃勃地带着这文章去找周台平和石兴。这样的好文,送到京城,肯定会被直接选中的,他有这样的自信。 之前的怒火和烦闷都被一篇西游记治愈了。从这点来看,这田硕的确是个天真浪漫的性情中人。只是田硕的满腔热情注定要被一盆冷水给浇灭。 周台平没想到他稿子都毁了一半了,这田硕还会如此行事,他怎么可能让周安宁的文章上报得罪了那位贵人。 他也不直接说文章不好——质量摆在那里,睁眼说瞎话太明显的话也是会被发现的。让一篇文通过的理由不好找,拒绝的理由还怕少吗? 他直言道:“这篇一看就是长篇,并不适合在我们报纸上连载。”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