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有商队要去京师, 可以捎带施婳一程。 如此提议,施婳自然不会推拒,答应下来,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陈老十分不舍,拉着施婳又说了许多话, 倒是郑老送了她几本书, 施婳当时翻看了一下,除了一本医术以外,其他的都是郑老行医数十年来编写的医案, 可以说得上是他半辈子的心血了。 这些书在当时发水灾的时候,郑老都没有舍弃, 如今一并尽数送给了她, 施婳既是惊讶,又是感激, 不敢收下,道:“这些都是您最为贵重的东西,我如何能收?” 郑老却道:“书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些既是我编写的,东西自然在我脑子里面,留给旁人看才是它最大的价值所在,我观你天赋不错,只是经验到底少了些,若是有空,多看看医案,勤勉些的话,不出数年,于医理上定然会有所成就。” 他说着,又道:“我这回出来,并没有带多少,还有不少医案放在家中,等你日后到了京师,给我写信,留个地址与我,到时候我托人给你送过去。” 这已是郑老目前能够做到的最大善意了,施婳心中十分感动,也不再拒绝,点点头,道:“那就多谢您了。” 就这样,十天前,施婳别过郑老与陈老,跟着商队踏上了去往京师的路。 施婳下了马车,便有人招呼她去喝茶,她平日里话少,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女子身份,模样长得俊气,看上去十分乖巧,又是与东家有几分关系的,还是个行医治病的大夫,商队里的人不自觉都会照顾她几分。 这是一个小镇子,路边有个茶棚,摆了好几张桌子,商队许多人吃茶不愿意坐,都是站着,或是蹲在地上,一边捧着茶碗喝着,一边大声地谈笑说话。 施婳到桌边坐下,这才发现对面已经坐了一个人,是一名女子,施婳的目光扫过她衣襟上别着的麻,对她点点头:“杜姑娘。” 杜姑娘看起来不苟言笑,但是也颔首以示礼貌:“施大夫来了。” 施婳认得她,确切地说,在来商队之前,见过她一面,那一日夜里,她穿着白色的孝衣,质问着差役,说要见同知大人。 岑州前知州的女儿,到了商队之后,施婳才知道她叫杜如兰。 杜如兰性子冷淡,面上时常有郁郁之色,这是心中郁结之状,她与商队里的人也不多做交谈,施婳也没怎么与她说过话,顶多也就是知道彼此的名姓。 施婳喝着茶,这些路边的茶棚没有什么好茶,大片的茶叶在水中沉沉浮浮,但是胜在茶香悠长,杜如兰喝过茶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她一向如此,施婳和商队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争执声,施婳转头望去,却见是有两拨人在打架,就在茶棚最靠边的一张桌子,确切的说,不是两拨人,而是一群人打一个人。 被打的是个青年模样的人,他有些瘦,但是力气很大,一拳便能打翻一个,但是纵然如此,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人压着打了。 但是那青年越打越凶,他就跟完全不怕疼似的,那些拳脚落在他身上,他视若无睹,继续反击回去。 眼看战况越来越激烈,桌凳都被掀翻了,茶壶茶杯叮里哐当碎了一地,茶棚老板坐不住了,急忙跑出来,大喊道:“都住手!你们要打上别处打去,坏了我的生意,我这就上官府告你们去。” 一听到官府两个字,那一拨人便有所收敛,再加上也没占着便宜,那领头的人摸了摸鼻子,一手都是血,龇牙咧嘴地指着那青年,恶狠狠地道:“你给老子等着。” 说着便带了一帮子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那青年犹自站了一会,竟然没走,而是转过头对茶棚老板道:“劳驾,再给我上一壶茶来。” 那老板惊了,商队的人也都纷纷转头去看,施婳听见旁边一人道:“这人有些厉害了。” 老板生怕惹事,再加上方才他们打架还摔了不少东西,心中有气,也不给他茶,连连摆手,道:“别别,您这生意我不做了,几个茶钱还不够我买个茶壶的。” 那青年似乎有些遗憾,转身准备走,施婳忽然道:“那位大哥,我这里有没用过的茶碗,你若是不嫌弃,可以来这里喝。” 青年听了,又转过头来,施婳看清楚了他的正脸,单就相貌而言,十分普通,甚至还带着几分书生气,完全看不出来这人能和一群混混们打个平手。 他道:“多谢了。” 说完便走过来,在施婳对面坐下,伸手取了一个干净的茶碗,从容地倒起茶来,正在此时,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哎,那人,你的背上在流血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