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时进攻不便了,双方都需要休息,后方送饭的队伍来了,饭菜都已经冷了,谁也没空讲究,大家轮班吃饭,俱都默不作声,狼吞虎咽。 此时别说什么崇高理想了,多少汉子豁出命去打仗,不就是为了口饭,这种感觉在面对饭碗的时候,才会尤其清晰。 屋里的老百姓大多形容憔悴,他们大概有三四个家庭,此时不知从哪里捞出个篮子,拿出食物抱团分吃着,有个小姑娘吃着,偷眼看她,似乎是想分她一点,但最终还是被有所察觉的母亲给挡住了视线。 黎嘉骏倒无所谓,她自己就不愁吃的,不过为了不让他们尴尬,她还是从那个日本兵的包袱中掏出一包饼干,一包只有五块,味道也不咋地,但很像压缩饼干,她吃了两片,又喝了点水,整了整装备准备起身,临走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问了一句:“我……打算跟着炊事班回指挥部,你们,要跟着吗?” 相比躲在看起来安全的此处,她完全不用考虑就选择搏一搏跑回去。 屋内的人是有一两个心动的,但看看家人和其他人的反应,还是沉默了下来。 黎嘉骏点头表示懂了,她也没什么可劝的,干脆的钻了出去,炊事班的人正在把回收的菜篮饭桶垒上板车,一共也就十来个人,拉板车的,挑扁担的,持枪警戒顺便扶板车的。 西门是最远的一站,显然他们已经送完了所有阵地,要回去了,黎嘉骏只是一问,立刻加入了队伍,虽说一个小姑娘显得很累赘,可黎嘉骏是拎着把枪去的,瞬间变成战斗力了。 虽说抹黑行进,但显然这两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到了巷战最密集的区域时,就抱成团谨慎前行,在双方队伍都被冲散的时候,他们这样的队伍算是个不小的规模了,醒目又充满诱惑。 途中已经看不到一幢好房子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有些地方连条路都没有,此时就需要手头有空的人帮忙一起抬板车,黎嘉骏便也一道担负起警戒的任务。 快到南门浮桥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呼唤:“兄弟!兄弟!” 一整队人都警惕的看过去,看到有两个士兵猫在一截断墙边,朝他们招手,此时天色昏暗,他们的脸乌漆墨黑,只看到一口白牙。 “什么情况?!”班长走上前。 一个士兵指指北面:“有手榴弹不?” 炊事班配什么手榴弹,这种紧要物资前线都嗷嗷的要,还能发给伙夫自保用么,有枪就很好了!十来个人面面相觑,都表示茫然。 “嗨!”士兵表示很遗憾,往后指指,“隔壁,就隔壁,有仨鬼子,咋整?留过夜?” “啊呸!”班长当即卷袖子,“过你娘的夜!兄弟们上!天黑就让他们见阎王!” “诶你们不等命令吗?”黎嘉骏觉得很刺激,但还是假惺惺的问了句。 “等你娘的命令!咱炊事班也是兵,怎么不能打了?”班长开始检查子弹,“这时候跑去找团长,问,桥边仨日本兵咋整,团长能他妈气厥过去!” “就是这个理!”其他人纷纷点头。 “记者小姐你别管,跟着运饭的回去,有枪的来,咱们干他娘的!”班长挥手往前。 黎嘉骏挺想跟的,但心里发虚,见班长带了五个人翻到了墙后没影了,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剩下的人匆匆过桥,刚过桥,就听对岸响起零星的枪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 所有人脸色大变,连黎嘉骏也听出来了,后面那接连的枪声,分明是三八大盖的! 问题是,三八大盖并非连击枪!发出那么多声,那该多少个鬼子! 此时感觉,一桶冷水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内心的冰寒,所有人还保持着运输的姿势,却都僵硬的回头望着桥对面。 “班长……”一个挑着扁担的小兵当即哭了出来。 可他的哭声转眼消失在后续的战斗中。 班长的牺牲也让偷袭的日军小队暴露了位置,这一打,又是大半夜。 浮桥到底没被占领。 更悲惨的是,她刚得知,白崇禧竟然上了运战防炮的火车,往别的M.HZgJJX.CoM